“啪!”顧飲檀這一巴掌不留情面,身上男人隻是輕輕頂了頂臉頰,轉過頭來。
月色下,顧飲檀清晰可見他掠奪神色,一雙眼睛從未像現在這般明目張膽地充斥欲望,她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這幾日她嫌棄菜色不好,沒吃多少東西,掙紮了沒一會兒就脫力,胳膊垂在床側。
“跟不跟我走?”段竟沉聲又問了句。
顧飲檀幾乎快要笑出聲來,現在和他走,明天就不知道在哪裡了。
“滾!賤種,你也配碰我!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将你碎屍萬斷!”顧飲檀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她白皙的脖頸在月色下盈盈生輝,上有晶瑩汗水落下,香氣盈鼻,不知怎得,竟讓段竟的掠奪停了下來。
段竟忽然離開,起身、出門一氣呵成。
顧飲檀驚魂未定,好半晌才哭出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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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沒睡好,顧飲檀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院子裡,幾個士兵正在盤算着什麼,顧飲檀遠遠看見,走近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如果要搬東西回靖國府的話,先搬我的東西。”
幾個士兵轉過頭來,看見是顧飲檀,嗤道:“顧小姐白日夢還沒醒?也對,您先前在養病,不知道也正常,但從今以後可不能再說靖國府了。”
顧飲檀皺眉,難道是顧家又封侯了?已經不叫靖國府了?
追月把顧飲檀攬向自己身後:“都别碰我家姑娘……!”
士兵獰笑一聲:“我可沒興趣碰你,但若是你家姑娘,我倒真有幾分興趣,也是聖上網開一面,沒有對你家姑娘動手,不然……哼!”
說完,幾個士兵就打算離開。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顧家到底出什麼事了?”顧飲檀上前一步。
士兵相視一笑:“顧家貪污腐敗,數十年間貪污銀錢,牽扯甚多,又私自插手西南糧食問題,引得聖上大怒!從今以後,京城内再無靖國顧家!”
追月握着顧飲檀的手垂下,看着顧飲檀默默回了房間,就再也沒出來。
“騙人的吧,怎麼會……”顧飲檀躺在床上,淚水順着太陽穴流下,沁入發絲中。
追月端着一碗粥進來,見狀趕緊扶着顧飲檀坐起來:“姑娘!顧家已經……您可千萬不能再病倒了!”
顧飲檀猛然抓緊追月,聲音顫抖:“追月,我要出去,我要去見聖上,他一定會見我的……大哥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是!”
追月眼中滿含淚水,她狠狠搖頭:“姑娘啊,你現在還在病中,現在暴露身份隻會招來更多仇家,聖上留你一命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老夫人命要我一定保護好你,你别去啊!”
“顧家都沒了,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顧飲檀痛苦地閉上眼睛。
正如士兵所說,顧家被抄的那日,全京城的百姓都跑過去看。靖國府和護國府兩處府邸,加起來一共五百人,丫鬟婆子跑了一大堆,跑不掉的就貶為庶民,有實罪的斬首、關押。
短短一月,曾經人人豔羨的顧家化為虛無。
太子黨一行全都沒能幸免,皇帝因為憤怒太子拉幫結派,又有人收集了太子品行不端、貪污錢财罪證,已經被廢了。
如今風頭最盛的,要屬毓王和文将軍。
又過了一月,顧飲檀病徹底好了,卻瘦了不少,風一吹,小臉尖瘦的下巴我見猶憐。
顧飲檀沉吟一聲,一口喝完碗中的藥,說:“都搬走吧。”
一屋子的東西被人零零散散搬走,按照顧飲檀的吩咐,這些東西都會被用來填補貪污的空缺。
“姑娘!”追月哭着跪下來,“這些東西都是姑娘嫁妝的一部分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母親把這些作為我的嫁妝,卻不知我根本守不住這些東西。”顧飲檀眉眼黯淡,把碗放在桌上:“你要是想走……便走吧,我已經不是顧家小姐了,這藥以後買不起了,也不要買了。”
顧飲檀看着這些東西,狠心将不舍壓下去,“不過就是些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
可是沒了,真的就沒了嗎?
她早晨醒來要喝一碗頂級燕窩,睡前要吃一個陳皮丹參丸,這些她從未察覺過的花費都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家幾年的用錢,現在都沒有了。
顧家漸漸消失在朝堂的視線中,很快就被人遺忘,不再被提及,至于顧家那位小祖宗,也沒有人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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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冷了起來,地上一堆黃葉被卷起,又落到不知哪個角落。
“姑娘、姑娘!”追月提着一籃子杏子沖進來,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顧飲檀。
她着急忙慌地從外找到房中,瞬間被吓哭了,手裡的籃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姑娘!你到底在哪兒啊!”
她跨進後院中,最後在一棵樹後面找到了顧飲檀。
顧飲檀蹲在地上,左右手分别抓着一個桃子,喘着氣說:“華嬸給的,你怎麼回來了?”
“姑娘!”追月扶着顧飲檀進到屋裡。
顧家出事已經過去三個月了,顧飲檀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她身體不好,為了減少醫藥花費,盡量不出門。
“姑娘……今日禦史大夫一行衆人斬首,我還以為……”追月哽咽着給顧飲檀鋪床。
顧家一倒,許多人被牽連其中,禦史大夫正在其中,也參與了貪污,其餘捐官買官足足幾百人,罪名各有不同。
“我去做什麼?找砍?”顧飲檀歪了歪腦袋,她撐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