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擦過顧飲檀汗水的布就在他褲袋裡,貼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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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莊,被邀請的隻有顧家和文家,還有就是各宮娘娘和皇子公主,顧飲檀百無聊賴,躺在樹蔭下睡覺。
搖椅慢慢擺動,她肩頭發絲乖順地披散下來,追月站在旁邊輕輕扇動。
原本是不準她睡覺的,但是顧飲檀哪裡忍得住,剛躺下就犯困。
追月扇了一會兒,遠遠看見段竟走近。
“段竟,你去給姑娘煮藥吧。”
“煮什麼藥?”段竟問了聲,“最近在吃什麼藥?”
追月愣了愣,忘記情毒的藥要瞞着段竟了,她改口說:“算了算了,你來扇,我去煮藥去,可千萬不要走了。”
段竟疑惑着,垂眸撞見顧飲檀根根分明的睫毛像個蒲扇,輕輕蓋住,襯得小臉愈發白皙。
他手上一陣發軟,用盡全力才沒有上手去摸,過了會兒,扇子輕輕扇動,吹起顧飲檀鬓角的發。
段竟盯着顧飲檀的臉,嬌生慣養的小祖宗,恐怕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吧。
不知道為什麼會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讨厭他的觸碰,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用知道。
聽覺比視覺更先醒來,顧飲檀最先聽見段竟的聲音,顧玺國也在說什麼。
“姑娘醒了,姑娘!”追月笑了起來,趕緊扶着顧飲檀坐起來。
“這是怎麼了?”顧飲檀頭暈目眩,她扶額坐起,一低頭就見段竟巴巴地仰望着她。
“姑娘……段竟他對表小姐圖謀不軌……已經被問責了。”追月猶豫着看向跪着的段竟。
“顧家的,隻要你說出來,朕可以不追究你睡覺的罪責,說說看,段竟是什麼時候來的。”皇帝坐在一旁,面色凝重。
表小姐?
顧飲檀看向鑽在丫鬟懷裡哭的顧銀朱,微微皺起眉頭:“我沒聽說顧銀朱也來了。”
顧銀朱哆嗦着開口:“是……祖母說讓我跟着一起來的。”
老夫人歎了口氣:“檀姐兒你說,段竟是什麼時候來的,你急什麼時候看見的他?”
“此事不關祖宗的事,都是奴才的錯,奴才願意接受任何罪責。”段竟跪在地上,清瘦的身軀不卑不亢。
顧飲檀抿唇:“段竟很早就來了,我一直看見的。”
房間一時間陷入沉寂,皇帝呵呵一笑:“好了,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顧家小姐的房間裡?”
段竟幹巴巴地說:“是……顧小姐讓我去東西,是我娘的遺物。”說完,顧飲檀伸手在地上放了一枚木質戒指。
顧飲檀頓了頓,鬼使神差地:“參見陛下,是我沒有管教好手下的人,和段竟沒關系。”
此事由皇帝判定,段竟罰跪兩個時辰,顧飲檀回去關兩日禁閉。
段竟一直跪到晚上,滴水未進,等到日落西山才回房去睡。
房間裡,顧飲檀正準備睡覺,她緊盯着床幔,連她都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顧飲檀隻要想起段竟,腦海裡就浮現出那張臉,然後渾身就開始癢,似乎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顧飲檀吓得趕緊閉眼睡覺。
“姑娘,段竟的罰跪已經結束,要讓他進來嗎?”追月從門外進來,開關門的時候剛好露出了門口的一片衣角。
黑色的衣服有些髒污,清俊的背影直挺挺地迎着月光,一動不動。
段竟……顧飲檀忽然睜開眼睛,手指輕輕擰着被角,聲音也變得更沙啞:“讓他滾出去。”
她能忍住,她能保持冷靜,她滿頭冷汗,哆嗦着閉上眼睛。
夢中,她像是一片孤舟,在空曠的海面上飄搖不定,一起一伏,而她怎麼都找不到想要的氣味。
果不其然,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她渾身黏膩,身上都是黏膩的香氣,顧飲檀覺得難受,先洗了個澡。
上午宮宴設在山谷中,避暑山莊四面環山,山谷中最是涼爽,景緻怡人。
顧飲檀沒心情看,坐在轎子上,沒一會兒就被颠得想吐,“等等,休息會兒,煩死了……”
顧飲檀捂着心口,往前看了看,還有挺長的路。她嬌氣不可能走路,但這轎子颠得她五髒六腑都快出來了,“讓我下來走……”
“這……”追月左看右看,也沒有更好的代步工具了,“姑娘再忍忍,一會兒就到了。”
顧飲檀兩腿剛着地,就聽見腳步聲,段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頂小轎子,座位上墊着小毯子。
“祖宗請坐吧。”段竟彎腰說,他領口有些低,微微打開的地方露出了寸寸肌膚。
顧飲檀移開視線,在追月的攙扶下踩上段竟的腿,穩穩坐在了轎子上,段竟長腿緩緩站直往前走。
顧飲檀的視線瞬間變高,頭也不暈了,她滿足地歎了聲。
段竟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胳膊随着他抓住轎子的動作而擡高,身上緩緩散發出熟悉的香味,顧飲檀悄悄紅了臉,往後撤了撤。
又是這種香味,簡直堪比催情香……
“祖宗昨夜睡得可好?”段竟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