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君不在雲深不知處,我與景儀每日溫習劍琴,閑下來後他便到處偷玩,有時還會偷去山下的鎮子買酒喝。他不是沒打過靜室裡那些酒的主意,而我之前就看的緊,如今更視那些酒為珍寶,他尋不着機會也就隻能作罷。我也不知道他這無法無天的性格,如何能在雲深不知處安然度過這些年。
這日景儀又不知所蹤,我練完劍便去藍家的客室聽一些長者聊天說話。我常去長者身邊,一來聽他們說一些夜獵經驗,二來也能聽到一些閑談八卦。可是我這次回來以後,特别想知道魏前輩的事情,所以便主動問起了他的事。
“前輩,我聽說夷陵老祖曾經在我們藍氏聽學。他課業好嗎?”
“魏嬰?你怎麼問起他的事來了?”說話的這位前輩是藍家的一位老門生,已在藍家生活了六十年。
“哦,晚輩前些日子出去夜獵,聽人提起過他。”
“他!哼!聰明倒是絕頂的聰明。可惜聰明才智都用在研究那些歪門邪道上。”
“那他與含光君也算同窗了,他們關系好嗎?”
我似乎問出了什麼了不得的話,被我提問的前輩連胡子都抖了起來:“他是什麼東西?歪門邪道!混世魔王!也配和含光君相提并論?”說罷提手指着我,手指不停顫抖。我心中暗叫不好,我也沒想到隻問這麼兩句,就會把這位前輩氣成這樣。
“你是自己去規訓石前跪三個時辰?還是我禀明藍老先生後打完再跪?”這位前輩說的藍老先生是指澤蕪君和含光君的叔父,為人最是嚴厲。
我忙躬身行禮道:“晚輩信口開河,言語無狀,自去領罰,請前輩海涵。”說罷退出客室,自去領罰。
我跪在規訓石前,又是後悔又是不解。縱使這位前輩再怎麼讨厭魏無羨,大不了提到他時破口大罵罷了,如何要罰我跪?他已罪大惡極到我連問問都是罪過嗎?我又後悔自己去打聽含光君和魏前輩的事,如果含光君回來知道我去問這些,應當也會不高興吧。想到含光君會不喜,我内心十分羞愧。
“你幹嘛?”藍景儀從山下玩夠了回來,見我跪在規訓石前,又好笑又擔憂的問我,“你幹嘛了?誰讓你跪的?”
我把情況大緻說了一遍。
“這有什麼不能問的?”藍景儀憤憤道:“他和夷陵老祖有過節,憑什麼你問問就要罰跪?”說罷他憤憤而去。我見他似乎是往藍老先生住所方向去,忙在他身後叫他不要去。但他走的極快,全然忘了不可疾行。我罰着跪,又不敢大聲喧嘩,隻得看着他走了。
一炷香後,我倆并排跪在一起。藍老先生手和胡子抖的比之前那個前輩還要厲害。本來我隻需跪滿三個時辰,景儀去求情後,我倆跪了三天。
三天後,澤蕪君和含光君回來了。我和景儀都十分擔心藍老先生會在含光君面前責罵我們一通。奇的是,似乎藍老先生并未提及此事。含光君也不知道我們罰了跪。并且含光君和澤蕪君回來後每日在一起議事,在冥室裡開展了好幾次招魂儀式。含光君沒空教我們練劍,我們因罰跪受傷的膝蓋也沒暴露出來。我和景儀暗自慶幸,如此算是蒙混過關。我偶爾聽到澤蕪君和含光君幾句話,似乎說是聶宗主大哥的屍身出了什麼問題,但大家都毫無頭緒,暫時隻能作罷。
含光君回來後并沒有像我想的那樣第一時間帶着我出去尋人。他要我告訴守門的藍氏弟子,若有人來尋他,須速速通報。我明白過來,他應該是想魏前輩來尋他。天大地大,含光君去尋魏前輩如大海撈針,但若魏前輩來尋含光君,則如探囊取物。
時間一晃就是一個月。
含光君一如既往的寒氣逼人,他站在那裡,周圍的空氣都似乎低了幾度。但我覺着出了他的不一樣,他在等待,他在壓抑着什麼,按捺着什麼。他每日泡冷泉的時間也變長了。他沒心思教我們練劍練琴,每日隻讓我們自己練習。景儀隻當含光君有事要忙,求之不得。我卻知道他心急如焚,也暗暗着急。
澤蕪君常來和含光君長談,每次談完都是面露憂色。他們是在談什麼呢?是說聶宗主那邊的事?澤蕪君知道含光君在找魏前輩嗎?知道魏前輩已重塑肉身了嗎?我不知道。受了上次的教訓,我更不敢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