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事情是怎麼進展到這個地步的啊。”角名觑了一眼虎冢的表情,趁他倆還沒再次動手吐槽道,“你們消停點。”
井澤美紀撐在桌上看熱鬧不嫌事大,她指了指争得龇牙咧嘴的宮兄弟二人,和另一位當事人求證道:“小醜?狗?真的假的?”
大小姐放下手中的例湯,用紙巾擦了擦嘴巴,她擡眼看向又吵起來的雙胞胎,像是無所事事随便看兩眼風景一樣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小朋友争蛋糕罷了。”她語氣平靜地總結,随後一頓,又一本正經地自己糾正自己,“不對,硬要打比方的話,果然還是用布丁比較好。”
“總是在這種地方較真是要幹嘛。”角名放下筷子,一針見血地說,“不管是蛋糕還是布丁,隻要不是雙數這兩個家夥都會争起來的吧。”
“不是,他們到底是為什麼在争?”井澤神色怪異。
角名想了想,含糊不清地感慨:“雙胞胎嘛。”同一套基因同樣的口味,也是意料之中。
“「你有的我也要有,你沒有的我也要有」,但是「我有的你不想有」反而會讓有的那一方對擁有的東西變得興緻缺缺。”虎冢觀音又展露了角名倫太郎之前所說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惡劣品質,她不管對面兩人是吵是鬧,在這種時候反而分析起人來,總是讓角名覺得這種置身事外的态度很冷,但她又會記得其他人瑣碎的偏好和偶爾提了一嘴的話,像是溫吞水裡沉浮着細碎的冰渣,怪矛盾的。
大小姐呼吸一停,又緩緩眨了眨眼,她靈光一現的表情太讓角名熟悉了,他有種預感——她的思維又要跳脫常理開始四處亂飛。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冷不丁地道:“他們兄弟也許适合當牛頭人啊。”
井澤美紀被她的語出驚人弄愣了,诶,她剛剛說什麼?牛頭人?是那個牛頭人嗎?啊,诶,一般會直接跳到牛頭人嗎?她是怎麼做到一邊清晰地認知到自己作為宮兄弟争吵原因的當事人現況又一邊跳到旁觀者的視角去看樂子的?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啊!
相較于井澤美紀,角名倒是一臉早已習慣地擺出無語的神色吐槽了一聲:“喂。”
“治和侑身上有種喜歡搶來搶去的平衡感,不是嗎?”虎冢看向角名。
這真的很詭異,又因為出現在虎冢觀音的身上,顯出了一絲合理性。
不要在用這種仿佛學術探讨、一本正經的語氣的同時又露出佐枝子那樣能夠被人一眼望穿的眼神啊。
你是虎冢佐枝子嗎?
明明平時都是一副「你們怎麼想管我什麼事,我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行我素的姿态,但每到這種時候又會像小孩子一樣下意識地向自己尋求認同。
不。
角名又想。
錯了,不是尋求認同。
他看了一眼虎冢,她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着夜晚燈火的光亮,僅僅是因為她坐在黑夜裡、坐在月光下、坐在燈火旁,這雙眼睛客觀地向他展現着她眼中所見的世界,沒有多餘的情緒,正如她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天馬行空的思維扯出來,随手遞給自己。
這絕不是尋求認同,是大小姐毫不懷疑他會接下它、續到自己的身上。
這真的不是尋求認同,是确信會被接受。
大小姐她……真的把他劃到了自己人的範圍裡啊。
角名疲憊不堪地單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隻是短短幾秒,再次擡起頭的時候他思緒萬千又迅速收攏成一句話——這真的是犯規的。
生活不是排球比賽,沒有裁判,角名倫太郎站在沒有吹哨和應援的空曠地,不知所措地任自己被溫暖的冬風吹得七零八落,所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原地站定,勉力控制自己不倒向任何方向。
角名再次擡眼看向大小姐,有氣無力地重複道:“……因為是雙胞胎啊。”
“雙胞胎啊——”虎冢像是被他提醒了垂下眼簾,即使角名沒有這個想法意圖,“互相競争,但又無法完全脫離對方,像是被彈力繩綁在一起一樣,就算兩個人背道而馳想要扯斷這根線,也還是會在反作用力下被彈回原點嗎……還真别扭。”
“差不多可以回歸第一視角了嗎,小觀。”井澤美紀回過神來吐槽道,“……你們排球部裡的到底是些什麼怪物啊?”
角名罕見地對井澤的觀點表示了贊同,無懈可擊如同機器人一樣的隊長,發球像打籃球但特長不是說唱而是吐槽的混血黑人,問題兒童宮兄弟,活力磁鐵阿銀,再加上異于常人的大小姐,稻荷崎男排部怎麼看都是怪物窩。
但是在虎冢看來,不過是成熟可靠的幼馴染,正常犀利的學長和稍微麻煩一點的同級生,更何況……
“看。”她指了指角名,對井澤美紀說,“排球部還是有正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