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逢魔時刻。
盯着晚霞從燦爛到沉寂,平沙有點後悔早早從稻禾屋出來了。
越接近夜晚,屋頂上的風就越大。
來自北面高原的冷空氣越過了海灣,一路長驅直下,把戰線推到了火之國的邊境。
沿海那道低矮的山嶺沒能擋住冷鋒的腳步,隻能裝模作樣地擋了一半,表示盡力了。
這就形成了此時蔚為壯觀的半邊天景象。
蜂擁而至的雨雲像是被看不見的界限在天空中擋住,拉出一條長長的邊界線。而邊界線的另一邊,則是晴空萬裡。
平沙對天空比劃着手刀,想要找出觸動心弦的那一絲靈感。她總覺得這天氣像是高人劈出的一道劍氣,分割了雲海。亦或是兩邊強強相遇,互不相讓的對峙。
雲啊,大氣啊,聽起來就是水遁和風遁的範疇。如果能化作有效的忍術就好了。她現在,包括羽衣,在忍術的積累上都很匮乏。白絕教的忍術又太過陰險詭谲,無法應對大規模正面沖突。迫切需要幾種範圍廣,威力強,殺傷效果顯著的忍術。
她琢磨了半天,無奈地放棄了。
風破雷,土掩水。她的兩個主要查克拉屬性都與靈感相悖。就算領悟得破了天,也不會用啊。
“怎麼了?蹲在這裡喝冷風呢?”
斑踩着點趕到了約定好的碰面點。
“你是什麼屬性?”平沙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雖然很奇怪為什麼這時候突然問這個問題,斑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她。
“我都可以。”
平沙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五種遁術你都會?”
“嗯。陰遁也算。很多幻術的根源落在陰屬性查克拉上。”
好吧。不應該和天賦異禀的神仙轉世聊這個。
平沙興緻缺缺地把話題轉移到馬上需要解決的問題上。
“你用幻術把大名擺平了,效果會不會反彈?”
“普通幻術可能會。受過訓練的,意志稍微堅定點的人就能擺脫出來。”
平沙一下子抓住了他暗藏着的含義。
“那寫輪眼幻術呢?”
斑一把将她從屋頂上拉了起來。
“明知故問。快走吧。我還在屋裡給你留了熱飯菜。”
“真厲害啊,會精神操控的人。”
兩人在屋頂上朝天守閣飛奔,平沙猶自在感歎。
斑嗤笑之。
“那是寫輪眼厲害。幻術隻是寫輪眼衆多功能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哦?是嗎?”
“當然,還有……”說到這兒,斑的舌頭突然打結。
他略帶抱歉地笑道:“還有就是家族機密了,不能随便告訴外人。”
“……或者等你來宇智波住了,我就都告訴你!”
平沙斜睨着他,少年故意偏開頭,半張臉紅樸樸的,像是染上了晚霞的色彩。
天氣很涼,氣氛很符合她前世的幻想。
平沙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狠下心破壞了此刻的美好。
“原來寫輪眼和幻術都屬于陰屬性查克拉範圍。真羨慕啊,天生擁有陰屬性查克拉的忍者,能天然抵禦精神操控的手段。”
她刻意又強調了一邊精神操控,希望斑能留意到這小小一點的提示。
斑愣了一下。
“抵禦幻術靠得不是陰屬性。”
“那是什麼?”
斑摸了摸後腦勺的刺毛,不太肯定地回答:“也許應該是陽屬查克拉?哎呀,我不太懂這些。宇智波本身就是幻術高手,普通幻術根本難不倒我。這是天然壓制。”
“原來如此。”
平沙若有所思地點頭。
宇智波的敵人是千手。千手前期能和他們打得不相上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應該是寫輪眼對他們不怎麼起作用。
而千手裡,最著名的初代目除了聞名天下的木遁,就是他無需施術即可生效的醫療忍術。
陽屬性既是醫療忍術的基底。
那麼白絕的斷肢重生,和她學的加速愈合,是不是也算是這個範疇?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出呢?”
她用力一錘掌心,有些激動地喊道。
“什麼?想到什麼了?”
斑被她吓一跳。
平沙握緊他肩膀,使勁兒地搖晃。
“有救了,我有救了!”
“所以你到底想到什麼,怎麼就需要被救了?!都說了早點來宇智波,絕對比你那個家好一百倍。”
斑不理解她突如其來的興奮,隻覺得肩膀上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
這家夥吃了什麼,手勁怎麼這麼大了。
平沙用古怪地目光看着他,順應着松開了手。
“你不懂,你還不明白。不過沒關系,我會幫你的。”
“神神叨叨的!羽衣真是奇怪。”
斑甩開手,揉着肩膀,氣沖沖地瞪着她。
“快走!”
“好咧!”
兩人像一陣看不見的夜風從屋頂上悄悄拂了過去。
不管斑怎麼想,平沙心裡的大石終于能稍微放下一點了。
時至今日,她終于能确定白絕和黑絕,不是一條心。
黑絕對她是命令式口吻,做什麼事都必須按照它的要求來,态度高傲,手段粗暴。
而白絕從一開始唯命是從的無腦狀态,到現在每句話都似乎蘊含着深意,這其中的變化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
同樣,态度經常發生變化的,還有羽衣天豐。他是真實的,被自己親眼看到洗過腦子的人。
小時候隻覺得他窩囊,現在更感覺到一絲寒意。
洗腦洗腦,不就是精神操控嗎?
什麼耳邊風之類的,很容易失控。CPU一個普通人都要花上數年的時間。羽衣天豐的态度變化之急,轉變之快,絕對不是靠簡單的美色就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黑絕擅長精神操控,它操控着羽衣一族一次又一次地挑起忍族之間的鬥争。
就像開車一樣,不是坐上去就能發動。需要操作,需要方向盤,需要油門,需要發動機。所有的小零件都工作起來,這輛複仇之車才能開動。
黑絕是發動機,它目的明确,情感強烈,是沖突的推動者。羽衣天豐是它用來操控羽衣一族的方向盤。那麼白絕就是離合器。黑絕上身時,它鍊接彼此。黑絕離開後,它就變了。
斷肢重生啊……來自神樹的力量吧。
一個精神操控,一個自我愈合,分别代表着彼此對立的陰陽屬性。隻有兩者合體,才是一個無懈可擊的完整循環。
而白絕真的完全聽黑絕的話嗎?
把斷肢重生這種術教給自己,是抱着怎樣的心态?
和天上的氣象一樣,平沙想抓住那絲令人心悸的靈感,卻始終像隔了一層霧氣,看不清道不明。
線索還不夠,得繼續收集。
“平沙!”
斑在前面揮手,在他背後,一座巍峨的天守閣靜靜伫立。
平沙舔了下虎牙。這就是生母以前居住過的地方呀。也許在這裡就能找到線索。
兩人翻到最後一道城牆邊,正待找個石頭比較嶙峋的地方準備踩上去。
轟得一聲——天守閣的屋頂被火光掀開了。
來不及溝通,斑下意識就騰起向那邊沖去。跑了兩步,才發現還沒喊上平沙。
然後,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從身邊唰地一下超了過去。
平沙一個縱跳,踩上了牆壁。
她躬身半蹲,小腿上的繃帶裡崩出細小的閃電。在電流的刺激下,肌肉瞬間膨脹,又瞬間收縮。
下一秒,城牆上頭隻剩下剛剛趕上的斑。
“小心!”他喊道。
“好咧!看我的。”
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現在天守閣正前方的天空上。
平沙平舉着雙臂,減緩自由落體的速度。
她那頭碎碎的短發在空氣的阻礙下向上翻起,露出綁住額頭的青色布帶。
就在她落到與天守閣最高一層齊平的時候,金色的瞳孔裡倒映出一個急匆匆往外跑的魁梧身影。
“小心!”
火核謹慎地隐去了姓名,在看到斑的一瞬間,就立刻出聲示警。
斑的腳還沒落地,右手撐起身體,避開了落地踩到鐵蒺藜上。
但是很快,手裡劍成群向他襲來,隐藏在陰影裡,閃爍着不詳的寒光。
怎麼辦?
身體指點隻有一隻右手,人在半空中,避無可避!
火核拉開手腕上的鋼絲,鋼絲如蛇一般向距離最近的手裡劍激射過去。
叮叮!
兩枚落地。
有一枚苦無攜帶着比手裡劍更重的勢能狠狠撞到其弱點,就像打蛇七寸。鋼絲要害被斷,隻能無力地落下。
嘁!
要是綁着苦無一起擲出去就好了。
火核來不及懊悔,馬上發動第二波攻勢。
他完全沒去看另外兩個同伴,他相信他們,正如他相信自己。
宇智波的忍者永遠不認輸。
隻需要一個空隙即可——斑右手緊緊摳進牆頭木質雨棚的縫隙裡,用力将身體甩成垂直倒立的形态。
他雙腿并攏,躲開了兩邊封鎖路線的手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