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團陰影有着人類的肢體,但沒有五官。說話時面部完全沒有地方在動,也不知道具體是用什麼器官發出的聲音。
“景元”撫了撫額,“如果你執意要選擇今天的話,那等我們回去再說吧。”
陰影毫不留情面的否決了他的提議:“不,履行契約的時機,就在此時,就在此地。”
景元皺眉,彥卿也悄悄護在異世界将軍的身前,與黑影對峙。
“你和他做了什麼約定?這約定就是你力量的來源嗎?”
“景元”歎了口氣,示意彥卿退到一旁去。
“這并非力量,而是詛咒。”黑影淡然開口,“長生的詛咒,讓仙舟人最終都會踏上魔陰。而永生的詛咒,會造就一尊新神。”
可悲的神、可歎的宿命。
黑影坍塌,如墨汁般融入了“景元”的影子。
大黑貓的聲音在房間内響起,給在場所有人講述了“景元”的故事。
故事的最初,與此地的景元沒有什麼不同。
少年的天才,不願接受家裡的安排棄文從武。與卡卡瓦夏差不多大的年歲,偷偷踏上了前往戰場的星槎,憑借謀略瓦解了“傀儡蛸”對于雲騎軍将士們心智的控制。
他偷偷踏上戰場登上星槎是大罪,但如果沒有他,這次戰役别說獲勝,登上這顆海洋星系的雲騎軍能回來幾個都不好說。
最終無奈之下,當時的将軍騰骁與鏡流商議,由鏡流收其為徒,功過相抵。
幼年的“景元”在師傅的指導下,武力值也終于追上了智力與膽氣。
雖然由于本人沒什麼好勝心,被師父銳評“不太适合習武”,而且這句評語還被一些不甘心被一個小孩子壓在頭頂的有心人士歪曲,說他武力不行,隻能當個文職也不生氣。
少年總樂呵呵的,和誰都能打的上交道,上至将軍、下至擺攤的小販,見到誰都能熟稔的聊上幾句。
很快人們就發現,原先背後說他小話的人,都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而且被别人追問是不是被威脅時矢口否認,又含糊其辭。
再然後“景元”随着師父奔赴各個戰場,奇智加上武力,屢戰屢勝,在雲騎中也闖蕩除了名号。
雖然在“雲上五骁”其餘四人赫赫威名中,他看似有些不起眼,但也隻是單純因為性格沒他幾位好友那般“鮮明”出衆,而非戰績。
但歲月對于景元們的優待就此為止,接下來的人生,則是對這位少年天才不停索取回報。
倏忽之亂,白珩離世,亦師亦長在“景元”脫離家族又未能長成期間,為他遮風擋雨的騰骁将軍重傷不治,時日無多。
他匆忙接下了代理将軍的職責,在騰骁人生最後的時日裡,如海綿般強迫自己吸收對方的教導,在很短的時期内,就能代将軍将羅浮安定下來。
騰骁将軍笑着離世,“景元”還沒從傷痛中脫身,兩位接受不了白珩離世的摯友就已經釀成大禍。
“飲月之亂”。
事起他毫不知情,事發他尚未坐穩将軍之位。等他知道一切時,什麼都來不及了。
孽龍摧毀了大半個鱗淵境,恩師斬殺孽龍後才知道那是她的摯友、半身白珩,而将這位女英雄變成摧毀羅浮災害的人,是她另外兩位好友。
本就在白珩離世後瀕臨魔陰的鏡流,毫無滞澀邁入魔陰身,昔日沖鋒陷陣作為雲騎突破敵陣的尖刀,對上了曾經的戰友,這時的雲騎們方才知曉,為何鏡流手下浮誅的宿敵,再度聽到她的名号,都會如同驚弓之鳥。
而“景元”上任第一個任務,就是斬殺十王司無法緝拿的恩師。
第二件,是宣判應星與丹楓的死亡。
宣判完聯盟下達的判詞後,他本以為死在神君之手的師父越獄劫走了應星,丹楓則被龍師們背着他先行一步使用了褪麟之法,送去轉生。
景元近乎強勢的護住了丹楓的轉生,也因此被聯盟高層與羅浮百姓質疑——是否在此事處理上有私心。
私心?他是有的。
但“景元”問心無愧,也敢以帝弓之名起誓,他所作所為從未脫離仙舟律法與道德的底線。
往後數百年,他的一舉一動也證明了這點,神策之威響徹寰宇,成為仙舟又一根定海神針。
他送别了丹楓的轉生,将其驅逐出羅浮,徹底絕了龍師們的陰謀與糾結,不得不承認白露龍尊之位的正統,保住了兩位摯友轉生。
一切的發展似乎都與現在的羅浮一緻,而唯一的不同在于星核獵手。
“景元”看了看掌心,半神之軀讓這身體完美如斯,完全看不見曾經雜亂如同人生的掌紋:“我從未聽說過星核獵手,也再沒有見過應星與丹恒。”
沒有星核獵手,但幻胧覆滅羅浮的計劃還是如期進行了。
鏡流做了同樣的決定,并未提前告知景元。
沒有列車組突然到訪,幻胧的僞裝天衣無縫。景元做了與現在如出一轍的決定,他單槍匹馬應對幻胧,拖到曜青支援。如他意外身亡,就由符玄接替将軍職位。
最終以命換命的打法,驅逐了幻胧。但與建木完美融合的幻胧臨走前也徹底催生建木,讓羅浮變成一片廢墟。
拖着殘軀的“景元”一邊指揮着雲騎,解救受災的百姓撤離出羅浮,一邊做出來當初騰骁将軍一緻的決定,在最後階段逼迫接班人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