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秒,魏清可憐兮兮地盯着他,聲音裡完全不像有什麼事:“好痛,要親親才能好。”
本以為莊遙生會翻個白眼然後起身離開,沒想到他一隻手将劉海撩至耳後,真的俯身輕吻了臉頰。輕柔的發絲、平靜的眼眸,還有垂挂下的睡衣裡露出的絕景,比單單一個吻要更刺激魏清的神經。
“可以了?我……”莊遙生居然覺得這就能支付完所有未定的不安。還沒等他起身,就已經被按回原位續上那未盡興的一杯。
這杯佳釀不如同早餐中安甯的咖啡酒,夾雜着絮絮的一天繁忙事務的開始。它也不像宴席上清澈的香槟,被兌入茶水也無人注意。更不像深夜裡不醉不歸的暢飲,留下的隻有疲憊和李舜那家夥的嘔吐味。
這是一款名為魏清的烈酒,入口熾熱,入喉辛辣,氣息撩人。一杯見底,眼神迷離,餘韻猶存。
在喘息的空檔裡,莊遙生謹慎地做了再次确認:“魏清,愛情不是我們未來的必需品。”
魏清的手撫上那張精美但冷峻的面龐:“人生在世,總要為某事沉淪忘己。莊遙生,你就是我的必須品。”
就算這件必需品是裹上糖衣的毒藥,是吞噬生命的火焰,命運的齒輪也早就不會停下轉動。
莊遙生曾經坐過老式的海船橫渡過大西洋。現在的體驗也和那次相似。他躺在船艙的小小房間裡,懷揣着對未知的海洋的恐懼,等待般地感受着浪船與吊床的晃動。
但是這一次的海浪很溫柔。原本在暴風雨來臨前,海水會不停地往複,将船隻困在某一片海域内難以離開,那種單調而大幅度的晃動總會讓船艙裡的莊遙生感到反胃。雖然也知道風暴遲早會降臨,現在的海浪卻在慢慢地将浪船往前推進,似乎是在小聲叮囑他為接下來的惡劣天氣做好準備。
這樣的天氣,就算是有些暈船的莊遙生也可以去甲闆上做些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坐了起來。海浪似乎慢了下來,等到他有精力再去感受時,浪潮的湧動又重新步入了正軌。負責掌舵的魏清的表情實在太讓人着迷,莊遙生有好一陣子都因為注視着對方而忘記了自己正在波濤洶湧的海上。
慢慢地,烏雲密布的天空下的每一口空氣都開始變得潮濕、沉重、黏膩。不論是誰看到海裡不斷翻騰泛白的浪花,都會心知肚明。
出于第一次參與海上航行的興緻,莊遙生短暫地接手了船隻的掌控權。等到徹底被海上的風雨籠罩時,他實在是沒有足夠的注意力繼續,隻能悻悻地将掌舵權歸還給魏清,順便收獲了一個冷熱不知的吻。
天氣本該是寒冷的,可是因為狂風暴雨的煽動,連同心也一起燥|熱起來。
風暴席卷着海浪,浪潮推動着不受控制的船隻。就算莊遙生睜着眼,暴風雨所帶來的聲音也隻是他頭腦能處理的全部。憑借每一次浪潮來帶的颠簸,莊遙生盡可能将每一次的呻|吟與俞漸加劇的喘息都控制在最低限度。可惜所有的忍耐都在和魏清雙眼對上的那一瞬間全線崩塌。
這和那次旅途還是有所不同的。在廣闊無垠的海洋之上,連意識都會變得迷糊朦胧起來。可莊遙生現在無比清醒。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每一陣海浪激起的浪花,清楚地感受到船隻被暗潮慢慢推到高處再一躍而下,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不知羞恥的聲音,還能看見魏清嘴角掩飾不住的弧度。
在風暴最為猛烈之際,莊遙生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那隻手上沒有太多傷痕,卻滿是時間的痕迹。他的拇指指腹與另外四指的關節内側的厚繭是握刀留下,虎口輕薄的繭是握槍留下的,中指和無名指上正在消退的繭是長時間不休不眠的書寫留下的。如此一隻承載了厚重時間的手,此時既沒有握着刀槍,也沒有架着筆杆,隻是與自己十指相扣,眷戀着無隙的陪伴。
在不斷被重複的低語間,風暴終究還是過去了。莊遙生側過頭,看到月亮已經西沉,沒想到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第一次想起沒起來,還是被魏清拉了一把才下了床。
“被那麼多藝術所傳頌的東西隻是這樣,會不會有些失望?”魏清幫着揉按了一下莊遙生的腰。
“那你沒能看到小鳥依人的愛情,會不會也有些失望?”莊遙生忽地覺得雙腳重新踏上地面的感覺有些奇妙。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不好說。
“這樣就挺好。兇巴巴的樣子也很好看。”魏清已經不裝了。
“我也覺得這樣就好。要是這種東西占據了生活意義的大部分,我才覺得奇怪……”莊遙生話說到一半,覺得耳朵旁癢癢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魏清貼在了他的耳邊,字句幾乎是混着氣息送過來:“剛才你在床上咬緊牙關想踹我的樣子也很好看。”
“魏清!!!你——”莊遙生踉跄了兩步,嘴裡依舊是不服軟,“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換個暴力點的肢體交流方式……”
魏清非常期待地回握住莊遙生根本不知所謂的雙手:“真的嗎?”
莊遙生:“?”
“我是說切磋!不是那個!”
“不是!為什麼你一隻手就能抓住我兩隻手的手腕……”
“呃……魏清,擡頭,看我。”
“F*CK YOU.”
在莊遙生罵出髒話後,魏清好像變得更愉快了一點,而且并沒有停下的意思。可能這也是時間的副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