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一點,周落倒是沒有必要遮掩:“不是。她是個年輕而且大膽的驅魔師,也是個合格的家人。在那段被偷走的記憶中,她隻是想要找到哥哥的下落,雖然并沒有成功就是了。過去的我甚至都還沒有和玉竹見過一面,更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那麼墜樓案的疑犯就隻剩下了一個。這個真兇此時應該正美滋滋地待在協會的管轄下,時不時幹些特殊的苦力活。不知道出去以後再通知交易官這個消息會不會太晚。
“最後一個問題,你的所作所為,是步夫人默許的嗎?”
周落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有些疑惑。
“那你覺得……”
下一刻,周落消失在了莊遙生的面前,而對面的過道上多了一個人影。
“過了這麼久,為什麼到這裡來的隻有你們兩個呢?”
她的權能與空間相關。莊遙生瞬間明白後,魏清一直沒有做出什麼攻擊性動作這一點也有了解釋。
面對擁有空間權能的惡魔,能平等對話已經是極限。想要徹底消除對方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兩位記錄員也是抹黑前進的。不過他們在白天的時候給道路做了些熒光标記,所以找到方向要簡單些。沒有花多少時間,申和冥就找到了龍穴的方向,并且有效地前進着。
協會交給申的任務是,釋放盡可能多時鴉記憶體的同時,找到活着的龍并且在其上用系統的特殊道具留下刻印。這樣在攻破界碑後,人類陣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并屠殺一條貨真價實的龍,獲取能夠打造龍骨武器的大量原材料。龍骨武器擁有弑神的能力,還能在惡魔身上留下緻命傷,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底牌。
而冥和卯收到的指令隻是全面保護申。看來協會也擔心這兩位知道真相以後會不配合行動。
現在這些隐瞞與欺騙都不重要了。卯隻是沉默地坐在黑暗裡,無聲地觀看錯過的一切。
他們在龍穴前被攔下了。
黑鴉已經意識到自己隻是一個記憶體。為了保護這段記憶的安全性,比起逃離這裡獲取自由,它優先選擇了守護龍穴。時鴉與黑鎮居民的死亡可能會給本體帶去傷害,但若是本該銷聲匿迹的龍族再次面世,引燃的隻有紛争與死亡。
“你們無法繼續前進。”黑鴉發出警告。
“一個記憶體而已,又不是本尊。”申示意冥大可以将對方至于死地。
确實,一個記憶體而已。死了也隻是痛一下,忍忍就好了。
可是接下來趕到的黑鴉本人不是這樣想的。對手擁有殺死時鴉的實力,也确實這樣做了,又有不惜宣戰也要進入龍穴的信念。這兩個人類是對他的家人以及世界有巨大威脅的敵人。
于是還沒有等冥反應過來,與黑夜融為一色的泥沼侵吞撕碎了他的每一寸。
而在發現真人現身後,申就連滾帶爬地丢下隊友逃跑了。
卯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站在微弱的光裡的林。林臉上的表情和黑鴉的一樣嚴肅。想必就算攔在龍穴前面的不是黑鴉,任何一個試圖進去并且下殺手的人都難逃一死。
“我們去看看那個逃走的家夥吧。”卯提議道,語氣聽起來更像是請求。此時此刻他很清楚協會到底在挑戰多麼不可饒恕的極限。
“沒關系,你想在這裡待多久都可以。”林還是那麼好說話。
卯發出的聲音不多,卻飛快地跟上了逃兵。可見在全盛時他的身手并不亞于A級驅魔師。
但這個身負重任的協會棋子并沒有逃出去多遠就撞上了一個不太妙的人物。肢體動作和語言過于癫狂的他被魔女W視作黑夜裡的怪物,在叫嚣聲中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在骨灰堆中确認死亡後,魔女W急匆匆地繼續躲避危險穿梭于黑鎮之中,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地。
“就這樣。”卯見證了最後的結局。
“就這樣。”林颔首安慰道。
“我的結局也在這裡,我說的沒錯吧?”卯轉過身,說着和外表不相符的話。
“是的。系統覺得你沒有存活的價值,在進入夢境前你服用的并不是安眠藥。”林曾經是個人類,深知死亡的恐懼與悲傷。在卯說出口前,他都盡量讓這最後一段路走得不那麼孤獨。現在看起來他的努力并沒有什麼實際效果罷了。
卯望着無盡的黑夜。
“我想看看黑夜中的怪物是什麼,可以麼?”
林沒有說話,他牽起卯的手,在黑暗中前行。周圍黑漆漆一片,本應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可是他就像申與冥一樣,對前進的方向毫不猶豫。
最後,兩人來到了黑鎮的墓地。
白日裡除了墓碑空無一物的土地,在夜裡變得格外擁擠。墓碑上,泥土裡,半空中,甚至後面的林子裡,都是烏鴉。它們伫立着,它們飛騰着,它們被黃土掩埋着。它們全部扭頭看向不存在與此的訪客。
“時鐘的子民,時鴉。隻有死去後才是它們真實的形态。黑鴉與魔女W就是擺脫了時間與死亡束縛的特例。”
林說話的聲音驚了墓地的烏鴉們。黑黝黝的一片撲扇着翅膀飛起,将二人淹沒其中。等到時間的鳥兒們散去時,剩下的隻有一個伸出的手裡空無一物的家夥。
林睜開眼,意識已經回到了全白的監獄。
“系統,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收到警告的系統拟人藏起了手裡的麻繩與麻袋。
“對了,”林的視線在一排排的房間裡搜尋着什麼,“有個懶蟲被迫參與了‘宴請’但是懶得做事,用一隻他的大冤種同類代替了。我收到金鱗的死訊,想着他的遺物會被如何處置,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才好。你有什麼頭緒嗎?”
系統幹脆地報出了一個房間号。
林也不客氣,直接将整面玻璃牆都化作了粉寂,擡腳邁進了亮的要把雙眼閃瞎的牢獄。
“威廉,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