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以一種非常規的方式,兩人确定了一種常規又罕見的關系。這種關系不會開花結果,沒有甜蜜的紀念,也沒有海誓山盟的終點,更沒有執手偕老的漫漫長路。唯一能夠寬慰的是,雙方既沒有理由也不屑于背叛。
構築起這層關系的是極度模棱兩可的陪伴與互補。當然,魏清試圖把後者上升至現實中。
副本《鬧鬼公寓》終結後的第三天早晨,魏清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從書房的軟椅中醒來,對面的屏幕解除休眠跳入一連串的消息。
有協會對介入現場的取證報告,有來自宋雨辰宋隊長的求助,也有李舜與胡克對莊遙生狀況的擔憂。
魏清忽視了全部閃爍的圖标,去浴室沖了個涼,再去到莊遙生的卧室一把拉開遮光的窗簾。
淩晨4點剛睡下的莊遙生十分抗拒地轉了個身,裹着被子蜷縮成一團。
“我們說好的,今天要趕上午的高鐵去逐個拜訪《黑鎮》的幸存者。再睡就要遲到了。”魏清摸了摸剛洗完有些幹燥的皮膚,順手擠了點莊遙生桌上的潤膚乳。
莊遙生難得扭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還不起?”魏清又開始對防曬下手。
“……”莊遙生再次蜷成一團,用開始刷手機解困。
這一次,空氣隻沉默了十秒。
“你從書房出來的?”莊遙生确認道。
魏清很明顯地皺了一下眉,點了點頭。
莊遙生把手機屏幕怼到魏清面前:“宋雨辰發消息給我,說貝拉失蹤了。她忙着躲避協會的曝光計劃,行動受限,希望我們能幫忙。”
說罷他又重複了一遍:“你真的是從書房出來的?”
魏清沒有狡辯的餘地,隻能報以微笑:“你猜?”
“貝拉曾經和我一起參加過副本《鐘表》,表現得相當沉着冷靜,能力至少有B級。技能【千目】,在不與被觀察者對視的情況下可以看到副本的每一個角落。常用的武器是【被遺忘的琴弦】,與寄生于收容物内的鬼影瑟斯藍達關系親密……”
列車上,魏清把身子斜向莊遙生的一側,壓低了聲音問道:“這些是能寫在協會檔案裡的東西?”
“當然不是,”莊遙生退回文檔,展示了發件人的名字,“路千翼用技能【夢知】看到的。更嚴重的是,貝拉沒有在成為驅魔師之前的信息登記。按照李舜的說法,協會在執行曝光前會針對所有留有把柄的驅魔師開啟法庭審判。我懷疑,就和安吉爾那次一樣,協會提前把她控制起來了。”
一提到與安吉爾金绯有關的消息,莊遙生就變得格外敏感。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不僅是開拓的前輩,也是兩位值得尊敬的驅魔師。
“宋雨辰希望我們救她?”魏清瞥了眼窗外,長期的低壓後廣闊的灰黑色天空終于開始落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不。在我提供并且拜托人幫忙确認現狀後,我們制定的方針是為貝拉以及其他被告人收集證據。”莊遙生隐瞞了一部分,隻透露了無關緊要的部分。
協會千防萬防,也沒有想到許諾與莊遙生私下裡有聯系,更沒有想到作為鼎鼎交易官的許諾背棄了秉承了将近三十年的公平公正,将審判的名單洩露給了一位重點觀察的高危對象。
這份審判名單的生物法庭部分,指認了一名B級驅魔師、一名A級驅魔師,還有一名S級驅魔師。
這三個人的名字分别是:貝拉、莊遙生與夜曼曼。
但是協會指認的理由都差不多,都是懷疑三位驅魔師并非本人,而是來自副本中的幻想生物。
背鍋的借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就意味着協會已經做好萬全準備面對譚繼與金鱗。
一旦審判開庭,必将是一場惡戰。
“那隻是一個夢。我去往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鎮度過了沒有意義的幾天,然後醒來。可是你們非要我把夢裡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事無巨細地做成口供。你們是不是閑得發慌?非得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P1号幸存者選擇了在咖啡店赴約。他說的内容仿佛隻是一個略帶荒誕的小說。鎮的地址不明,鎮上的居民身份不明,除此之外再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就連偶然在隔壁桌當做飯後茶點偷聽的午休職員也覺得故事過于單薄,嫌棄地咂了咂嘴,扭頭繼續修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代碼。
莊遙生沒有拐彎抹角:“現在我們将要前往你去過的那個地方,等待我們的可能是和你不同的結局,為了以防萬一,我需要你盡量畫出一張小鎮的地圖。還有,你遇到的所有人,我都要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