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遙生醒來時,躺在一個堆滿紙箱的房間裡。
身下沒有加軟墊的木闆床硌得他整個後輩又酸又痛,狹窄的天窗隻能看到漆黑的夜色。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
如果說莊遙生是最早介入副本的玩家,那麼其他人應該在淩晨或者天亮後才進入。
也就是說,莊遙生必須獨自熬過這個充滿危險的夜晚。
他坐在木闆上盡量避免走動,扒拉了幾下旁邊的紙箱。裡面都是些簡單的衣物和書籍。并沒有異常。
就在他正要松一口氣下床時,層層疊疊的紙箱中傳來一個甜美稚嫩的童聲。
“好奇怪的哥哥,看起來一整個都是冰冷冷的……”
“不過也沒關系啦,能陪我玩遊戲就好啦~”
“等等,他怎麼一動不動,不會是個傻子吧?!”
莊遙生默默地聽着小女孩的吐槽,将視線移到聲音的來源——最角落裡的一個闆凳高的紙箱。
怎麼看,這麼小一個箱子都裝不下一個小女孩吧?
莊遙生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扔出了一枚幻想症制造的飛镖。
飛镖穩穩地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避開所有障礙物,紮到了小紙箱上。
“爆。”莊遙生無感情地下判令。
紙箱慢慢鼓起,在鞭炮一樣噼裡啪啦的聲響後,硬紙闆和裡面的填充泡沫飛得滿屋子都是。
自然沒有所謂的小女孩。
“哎呀!好險好險,差點就要被你找到了。”
“這樣可不行呀,遊戲怎麼能還沒開始就結束呢?”
“我說三、二、一以後才可以開始。”
“3——2——1——!”
“好啦,現在你有三次機會可以向我提問,我會如實回答你的!”
“但是在提問全部結束後,你要找到我,不然就算你輸啦!”
莊遙生手心裡又出現了一支飛镖,唰地扔了出去,紮在了一個毫無關系的紙箱上。
嘭!!!
飛出來的又是紙屑和泡沫。
“你怎麼不聽我說話!媽媽說不好好玩遊戲的小朋友會被月亮吃掉!”小女鬼的聲音氣急敗壞地轉移到了另一個箱子上。
“那媽媽有沒有說小孩子玩遊戲輸了是不會有懲罰的?”
莊遙生極力抗拒開啟遊戲的原因就是如此。他是來結束噩夢,不是來享受噩夢的。
“媽媽沒有說!但是姐姐說我可以把輸掉的家夥吃掉,我是乖孩子,一定會按照姐姐的話做的!”
莊遙生想起了魏清的一些玩笑話:“哪個姐姐?我不是姐姐嗎?”
小女孩陷入了迷茫。
房間裡沒有燈光,隻有一縷薄紗般的月光。借着昏暗的光線,坐在床上的确實是一個身材修長眉眼妖豔的姐姐。
可是,祂張嘴說話時明明發出的是男聲啊?
“你和姐姐不一樣!”她的聲音在掙紮。
莊遙生又想起了金鱗、王青、丹塔裡昂和瓦薩戈,繼續糊弄道:“哪裡不一樣?我們的顔色不是一模一樣的嗎?”
“顔色……?”小女孩話裡掙紮的味道更濃烈了。隻差一點,她就要分不清莊遙生和NPC的區别。
這也是莊遙生想要達成的效果。
借鑒了《鐘表》和《遠征》中,王青和瓦薩戈介入副本卻不會受到襲擊的特點。他們一定有特殊的手段幹擾系統的運行。而莊遙生為了替代這個手段,研發了混淆BOSS概念的對話方式。
當然,這是有一定危險的。一旦失敗,BOSS很可能會針對性地打擊報複。
總要有人吃螃蟹。
于是莊遙生決定來做這個吃螃蟹的第一人。
“對啊對啊,你雖然和姐姐長得不一樣,但是都是黑色的。那麼你也是這裡的原住民?真的是我的新朋友?”
快要成功了!
“不對啊?姐姐說了,一戶人家隻有一個原住民。我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一個阿姨了。”小女孩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你在騙我!你在騙我!你是壞人!你不是我的朋友!隻要再向我提問一次,我就可以把你這個壞蛋吃掉了!”
計劃失敗了。
莊遙生沮喪地搖了搖頭。
能不被月光照到,還能清楚看到自己樣貌的位置,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紙箱。這個紙箱和紮破的第一個紙箱相隔甚遠,也多虧了莊遙生第二下紮了一個自己最懷疑的箱子,才能排除到正确答案。
第三支飛镖悄無聲息地一頭紮進了巴掌大的小紙盒。
嘭!
紙屑輕飄飄地飛起,露出裡面的娃娃挂件。
一個笑容腼腆的Q版小人的手臂上纏繞着蛇,手背上停着蜘蛛。
莊遙生在床闆上坐到天亮,也沒有再聽見小女孩和他搭話。
晝夜更替,危險也同黑暗一起隐退。
莊遙生一邊舒展早已僵硬的四肢,一邊打開了房門。和小女孩說的一樣,外面确實有一個年輕女性,還是這個住處的主人。
粗略了解後,莊遙生搞清楚了自己是以租客的身份和房東簽署了合同,住在了剛剛的那個狹窄的儲物間裡。而那些紙箱,就是他搬過來的家具與用品。
離開402房,莊遙生敲了敲對面的房門。
沒有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