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借着昏暗的光,眯眼看去,是安全鎖。
安全鎖挂上了,來人沒辦法在不弄出動靜的前提下打開門。
隻得輕輕旋轉複原鎖舌,緩慢抽出鑰匙。
走了嗎?
季夏原地僵了兩分鐘,确認門外再聽不見異動,該是沒人。
她重重吐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心跳極快。
“應該走了?”她再次和屈澤确認。
他盯着門,半晌開口,“你去睡。”
躺上床,卻再睡不着。
翻了兩下,聽見屈澤床上動靜,她“嗖”地掀起被子坐起身。
他被她迅猛的動作震得一滞,微微挑眉,“這麼警覺?”
見季夏盯他看兩眼,又盯着門,擡手開了燈,“門口沒人,怕的話開燈睡?”
季夏搖頭,抱着被子躺下,“不用,開夜燈就行。”
屈澤便又擡手關了燈,起身徑直去了沙發,坐下玩手機,聲音柔柔傳來,“你睡吧,我在這。”
想到白天還得開車,季夏也不跟他客氣,既然有人站崗,她閉眼很快安心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8人四車準時在酒店集合,他們請來的向導名叫德斯塔(Desta),他是個快樂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穿着洗得發白的襯衣,兩顆扣子敞着,腋下夾着個油亮公文包,腳上卻踩着雙拖鞋。
“我的名字在官話裡是‘快樂’‘幸福’的意思,希望我們這趟旅程也能充滿快樂和幸福!”
一通自我介紹說得慷慨激昂,英文也說得不錯。
季夏派出阿吉和他們溝通。
德斯塔和幾隊人一一互相了解後,拿出一張他自己手繪的路線圖。
這張路線圖基本沿着河走。
被埋的那條大路是國家出資修建,大部分走的是穿山而行的邏輯,要麼盤山而上,要麼打山洞。
而這條小路走的是沿各個村落而修起來的村道,逆河流方向往上,前往高原森林處的利鎮。
“要開多久?”季夏問。
“看情況,好的時候3天。”
三天???
她原本計劃中,大路從阿瓦鎮半天就能到利鎮。
季夏把這張手繪圖拍了張照後率先上車。
車隊共5台車,德斯塔的銀色卡羅拉領頭,Mike和他助理的一台白色陸地巡航艦緊跟其後,接着是蘇七的黃色日産NP300皮卡,後頭裝滿設備罩着雨布,然後是季夏和屈澤的路虎,和阿吉的牧馬人。
今天上午天氣好,大雨久違地停了。雨後濕潤的大地上,五台車依次順着大路往西北方向沉默駛去。
季夏搖下車窗,忍不住大大吸了一口久違的、流動的、新鮮的空氣。
混雜着土腥味的激爽,風帶來複雜鮮活的氣味,她餍足的“啊”了聲輕歎。
旁邊副駕傳來一聲低笑,“就這麼開心?”
“能不開心?”季夏嘴角壓不住上揚,“阿瓦鎮真是個是非之地,離開那裡我不知道多開心。”
想到半夜的鎖動,她還是止不住地心有餘悸。
和偷羊那幾人對峙時對方好歹是商量要錢的态度。
這半夜闖房的人不知來頭,也不知所求什麼,入室搶劫被發現後痛下殺手的案例不少。
或許是昨晚喝了酒又不太平,偏頭痛今天又沒放過她。
擡起右手揉了揉右邊太陽穴,甩甩頭,把那些倒黴事和尾氣一同甩在身後,精神集中回路上。
搖上玻璃,随着皮卡拐了個小彎離開主路,正式進入颠簸的小路。
開了兩小時到達休息點,是沿路一家小賣店。前面三台車幾人紛紛下車休整,有的去洗手間,有的進了商店。
阿吉扶着腰湊上來,“我擦,這路可真他爹的難開。”
季夏揉着太陽穴:“……你哪學的這些新潮髒話。”
阿吉晃晃手機,“群裡,你拉我進的群真的太好玩了,他們好像不睡覺,24在線聊天。”
“阿吉,你有這閑工夫就不能幹點正事?群裡那麼多同行,你要麼幫着打聽打聽另外兩隊在哪?”
阿吉撓頭憨笑兩聲,見她又頭痛,“怎麼又頭痛了?布洛芬吃了嗎?”
“今天沒吃。”在阿瓦鎮耽誤這麼幾天,藥也吃了不少了,沿路恐怕沒有太多補給站,所有藥品都是珍惜資源。
“那買個冰可樂喝?我聽說冰可樂對頭痛有用。”
季夏想了想,搖頭,這貧瘠的内陸地區可樂本來就是稀有物資,物價高得離譜,普通一罐可樂差不多20人民币,冰櫃裡的恐怕還得再加5塊。
“太貴了,不劃算,待會中午我休息會就好。”
阿吉餘光見塞多徑直走近小商店,他趕忙追上去生怕他又偷東西。
屈澤擦着她的肩膀也進了商店。
太陽出來,季夏站在屋檐下,用手當遮陽棚看着外面。
今天是她來埃國見過最好的天氣。
或許是個好預兆。
“嘶——”猝不及防,一片冰涼貼上她右臉頰。
下意識躲開,偏頭去看,眼跟前是一罐紅。
“季夏,可樂沒冰是人喝的?”傳來屈澤嫌棄的聲音,他食指一扣,“刺啦——”一聲,在她眼前單手撬開了可樂拉環。
“我不愛喝。”
季夏愣了愣,“你不愛喝你開什麼,還能退。”
“開都開了,你喝吧。”
他順手把打開的可樂塞她手上。
明明是冰得像剛從冰窖裡拎出來的,但又想到他點内格羅提時“要冰球不要冰塊”的吹毛求疵,沒有冰塊不喝可樂确實也像是屈公子能幹得出的事。
仰頭喝下一口,激/爽的氣泡頂上來,瞬間緩解了些許頭痛,就連視野也變得清晰了些。
“謝啦。”她搖搖可樂罐,率先上車。
“但是這個算你自己買的,不能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