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季夏蹲守Eric的第73天,季夏的錢包裡還剩73刀澳币。
5月底,位于南半球的澳洲正值晚冬,墨爾本燦陽明媚,氣溫凍人。
但她的錢包比天氣更令人寒心。
沿着著名百年老街克林街由東向西,在某個下坡拐進支路玫瑰街,便能見到“Zed's Coffee House”的咖啡店招牌,挂在一座維多利亞風格白牆紅窗的小樓外。
小店門口立個“咖啡活動,今日不營業”的英文牌,落地窗裡擠了不少人。
室内暖氣十足,熱鬧溫暖。
季夏坐在Zed's的角落,對面坐着一位穿着傳統服飾的土耳其老爺爺。
“這位美麗的小姐,您的咖啡喝完之後,可以将杯子扣在碟子上。”
季夏:“……”
“Hello?Stella?”老爺爺試圖喚回面前這位美麗小姐出走的神思。
季夏這才回頭“啊”了聲:“不好意思,您剛說什麼?”
“土耳其咖啡的精髓,即是最後一步,用咖啡渣占蔔。您的咖啡喝完了,現在可以将杯子倒扣。”老爺爺以為她聽不明白英語,放慢語速耐心解釋。
“哦、哦!好的。”
季夏心不在焉,依言照做。
從進屋開始,她的所有感官全集中在聚會的另一側角落。
在那個角落,一個亞洲面孔正在和一個白人小哥相談甚歡,時不時傳來笑聲。
其中一位便是她此行目标,Eric,本屆世界咖啡師大賽炙手可熱的冠軍種子選手。
另一位是屈澤,這家複古雅緻的咖啡廳Zed's的老闆。
她努力豎起耳朵希望聽清楚二人的對話内容,然而未果,室内實在太吵。
她在屈澤咖啡店的樓上已經住了一個多月,為的就是拿到Eric手裡那款咖啡豆的信息。
可惜Eric是個油煙不進的,無論她用了什麼方法就是撬不動他多說幾句。
不大的咖啡館室内擠滿咖啡師,有人在表演手沖,有人在做杯測,人人手上端着杯咖啡,扯着嗓子和彼此寒暄。
如果一個路人此時路過,隻會覺得活動現場氛圍如此歡樂和諧,但身處其中,便能感受到暗流湧動。
所有人都是為了Eric而來。
或者說,為了Eric手中那款隻有極少人在杯測會上喝過、味道極好卻神秘未知的咖啡豆而來。
除了Eric,再無人知曉它的産地、莊園和采購方式。
吧台旁,表演手沖的那位是Will,美國洛杉矶來的尋豆師,昨天第10086次被Eric明确拒絕,現在已經心灰意冷。
做杯測的那三人是英國倫敦來的咖啡采買團隊,很早就放棄了從Eric嘴裡套話,隻當是來旅遊,轉而從咖啡商人盧卡的手上選了另外三款豆。
端着咖啡在旁邊站着的那便是盧卡,最近一個月,他每天都去Zed's對面的Eric的咖啡館“Tree Coffee(樹咖啡)”報道。
有一回季夏甚至撞見他在後門偷偷翻垃圾袋,可惜均是铩羽而歸。
而此刻坐在Eric對面的屈澤……
季夏甚至懷疑他是為了和Eric套近乎,專程在樹咖啡對面開了這家咖啡館。
可惜,據她所知,屈澤也沒能問出什麼信息。
Eric仿佛怕狼聞着葷腥的獵人,這一個月,對他們這些觊觎他寶貝的人嚴防死守,愣是捂住了自己的咖啡豆,沒有洩露一點信息。
“這份咖啡渣的預言,非常有意思。”
老爺爺的聲音再次響起,将她思緒稍拉回。
“一棵樹、一條蛇……杯壁上還形成了非常完整的管狀圖樣……”
“什麼?”
什麼樹啊蛇的?
“‘樹’寓意着你即将迎來事業的發展,這是大喜的征兆……不過呢,同時又出現了一條蛇……”老爺爺耐心解釋。
季夏耳朵捕捉到“大喜”,瞬間回神,雙眼發亮:“是的金錢上的大喜?”
老爺爺拈了拈山羊胡:“這倒是并沒有直接顯示……”
糟糕!
Eric和屈澤二人起身了,似要往外走。所有人的視線如蜘網般被他們輕輕牽扯去,似有若無黏在他們身上。
季夏轉頭握了握爺爺的手:“謝您吉言,這把一定發财!祝您今天擁有美好的一天!”
“嘿等等!我還沒說完……”
季夏起身,往外快步走去。
屈澤今天特意在自己咖啡店舉辦這場咖啡杯測活動,特意邀請Eric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為明天就是世界咖啡師大賽的總決賽——在那裡,Eric将公布自己的比賽用咖啡豆信息。
那時,這款豆将正式亮相,引起整個咖啡界震蕩,信息公開,成為被衆人追捧的香饽饽。
到時季夏别說吃肉,恐怕連口湯都撈不着。
所以,今天是找Eric套話的最後機會。
屈澤不會放過。
季夏也不會。
-
咖啡吧台邊,Will放下手沖壺,盧克端着杯子沖他走過來,“Will,Eric往哪個方向去了?”他剛才聊天太專注,一轉頭人就不見了。
Will擡頭,指了個反方向。
盧克快步推門離開。
Will瞥了眼側身從她面前經過的季夏,打趣,“Stella,朝盧克反方向走。恐怕你得快點了,小心Zed把人拐走。”
季夏微停腳步,指指小路盡頭盧克背影,輕哂,“謝謝你啦。”
“幫個小忙而已,誰讓他看不起美國人。”盧克祖籍挪威,平常總調侃Will。
Will又說,“而且我更喜歡你,這個月你幫我推薦了好幾款美味的巴西豆,我賭你赢過Z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