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狂點接受的手指快出殘影。
“娜美!”米娅渾身激動到顫抖,她拍了拍娜美的肩膀,“你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橘子就回來。”
說完,她破窗而出,提起裙擺朝祭壇飛奔而去。
破碎的彩色玻璃渣散落一地,銀白的月光傾瀉而下,反射出細碎的光彩。
雖然娜美對米娅留下的囑咐一頭霧水,但若是要讓他和阿布薩羅姆獨處一室,娜美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心裡一萬個不樂意。
娜美下意識學米娅從窗戶翻出去,但見到那尖利的玻璃渣時,她毅然決然的轉身,決定從正門追上去。
阿布薩羅姆看着娜美快速縮小的背影,頓時有種即将發生大事的不妙預感,伸出沙巴大的右手,驚恐的呼喚:
“娜美!不要丢下我啊!等等我!”
他踉跄着步伐,氣喘籲籲的踩着娜美的腳印追逐出教堂。
剛才遠距離觀察的時候隻通過視覺從腦海中簡單勾出了個模糊的輪廓,等她站在祭祀神女的面前時,才揭開祭壇的神秘面紗。
結實漆黑的祭壇邊緣一圈雕刻着扭曲而邪惡的咒文,文字的尾部如同蛇尾一般蜿蜒延伸至祭壇的中心。
而祭壇的正中央有個圓形的凹槽,好似曾經這裡擺放着某個物件。
米娅忽然想起自己背包中的海拉邪神雕像,以及牛皮紙上撰寫的海拉召喚詞。
欸,我有一計!
米娅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既然她現在召喚邪神的工具全部都齊活了,而她正好又要去打莫裡亞,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召喚邪神海拉去打莫裡亞!
米娅對自己堪稱天才的計劃贊不絕口,當即掏出海拉雕像,啪的一聲插在凹槽上。
攤開老舊泛黃的羊皮紙,自從學會遠古勒穆利亞語之後,羊皮紙上扭曲晦澀的文字自動在她眼裡化為了她所熟悉的世界語。
祭祀神女朝她伸出手掌做出邀請,米娅一把握住女人散發着寒意的手骨。
金色的符文在手掌交握的瞬間,像是潑翻的融金,順着女人的指骨淌進米娅的手腕,沿着手臂内側的血管如同瘋漲的藤曼一般迅速蔓延至全身,攀上她纖細脖頸,在白皙的眼臉上印上獨屬于邪神的不詳紋路。
娜美焦急趕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充斥着詭誕美感的畫面。
披着黑袍白骨女人與身着潔白婚紗的貌美少女右手相握,陰森的枯骨與柔軟細膩的肌膚交纏,詭異而又意外和諧。米娅眼臉下的符文滲出金色光芒,倒影在她漆黑的眼眸中迸射出瘋狂的火焰。
她與女人同時發出瘆人的低笑,而後依着腦海中浮現的動作開始舞動。
寂靜的墓地内再次響起那恐怖不詳的鼓點,白色與黑色偶有分離,而後迅速交纏在一起,兩人的裙擺因快速旋轉而蕩漾出如同浪潮般的弧度,随着鼓聲的愈發密集急促,舞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黑白交融,兩人的右手至始至終都緊緊交握。
這令人不安的一幕,娜美望而卻步,不敢靠近。
阿布薩羅姆姗姗來遲,撐着膝蓋大口喘氣,“這……這是進展到哪兒了?”
“我、我不知道……”娜美的鼻腔内再次湧出一股暖流,她好似沒有感覺般跌坐在地上,潔白的蕾絲花邊沾上了肮髒的泥土與血水,魔怔般失神的盯着祭壇上米娅輕盈舞動的絕美身影。
“娜美!”
就連身後傳來山治擔憂的呼喚,她也沒有聽見。
世界在這一刻抹除了所有聲音,恐懼與不安化為虛無,隻有米娅在月光下旋轉的婚紗裙擺是如此清晰。
山治趕到娜美身旁将她從地上扶起來時,祭舞正進行到了頂峰處。
震耳欲聾的鼓聲如雷霆般強勢穿刺入所有人的耳膜,好似要将内裡的靈魂徹底搗碎然後掏出。
心髒在這一刻徹底脫離了掌控,跟随着邪惡而不詳的鼓聲同頻震動,每一次跳動好似都将全身的血液卷起,不斷在缺氧與充血中快速切換。
山治緊忙捂着嘴,制止即将噴出的鮮血。
視野所及的一切好似被一雙透明的雙手撕扯到變形扭曲,模糊到好似打上了一層馬賽克。
山治狠狠咬了下舌尖,甩了下混沌的大腦,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他緩緩擡起頭,看向祭台上起舞的身影。
祭壇之上一身潔白婚紗的少女,容貌絕美,身姿纖細,就連月光也格外偏愛的灑落在她的肩頭,神聖的令人不禁生起敬畏之心,但她婚紗上大片潑灑的血迹以及眼簾下閃爍的詭異符文,卻給她的美好蓋上了一層深厚的怪誕陰影。
“米、米娅小姐……”
他震驚的微微張大嘴,嘴唇銜着的香煙的掉落在地上。
她的肢體在空中劃過的瞬間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好似無骨般隻能随着流動的風而飄舞,但每次動作定點的瞬間卻充斥着莊重與力量感。
時而空靈如深幽鈴蘭,時而剛烈如浴血戰士,柔中帶剛,剛中并柔,這就是祭舞的特點,
如果抛開這詭異恐怖的場景,這是一支兼具觀賞性與技術性的舞蹈。
充斥着不潔與詛咒氣息的急促鼓聲密密麻麻從四周傳來,祭台上的米娅跟随着愈發急促的節奏幾乎快要旋轉出殘影,翻滾的白色裙邊如同盛開的玫瑰一般層層綻放。
她幹脆踢掉礙事的高跟鞋,白皙瑩潤的足尖踏在漆黑邪惡的祭壇上,格外惹眼。
她輕啟紅潤的嘴唇,晦澀而不詳的咒語從她的口中低聲唱出,聲音溫柔而缱绻,好似情人之間親昵的低語。
“由無盡深淵誕生的最強大的力量,藉由我等祭祀之舞将您呼喚至此……”
“萬事萬物終将腐朽堕落,歸于塵土!唯有靈魂經久不衰,萬世長存!”
“我于此用生靈與血奉上,以此為祭品……”
“惡之最惡,邪之最邪……無上之尊者,恭迎我主駕淩!”
山治竟一時看癡了,粘稠的鮮血從耳腔汩汩流出也渾然不知。
随着鼓聲的層層遞進,米娅足尖快速交疊,好似踩踏在燒紅的烙鐵上,瑩白肌膚上的金色符文随着她快速舞動,在空中灑出一片細碎的金粉。
祭祀神女的手臂摟着她纖細的腰肢,米娅在支撐力下近乎将腰扭成了一個誇張詭異的角度。
符文滲出的光芒趨近飽和,祭舞将成!
随着最後一聲炸響的鼓聲響起,天地開始震顫,午夜的空氣仿佛生出了血肉一般變得灼熱粘稠起來,熟悉的甜膩花香再次從祭壇處彌漫開來,不詳而污穢的古神低語緊跟其後。
所有的一切都預示着,即将發生某種恐怖的事情。
米娅與祭祀神女離開震顫的祭壇,對于邪神的真面目愈發的期待起來。
可這一次,進度又卡住了。
震動的大地再次恢複平靜,花香與低語如同觸手般縮回了祭壇内。
怎麼會這樣?
米娅困惑的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雕像她插了,祭舞也跳了,召喚詞更是一字不漏的唱出來了。
到底是那裡出了纰漏呢?
米娅正垂眸深思時,感覺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扭頭一看,是祭祀神女。
神女指了指不遠處湊在一堆的阿布薩羅姆、山治與娜美,又指了下祭壇,而後将手骨放在咽喉上,比了個割喉的動作,暗示她血祭。
原來如此!
米娅恍然大悟,召喚邪神最重要的——就是人畜啊!
她倒是有個上好的人選。
米娅眼中閃着興奮的精光,看向一臉狀況之外,被血糊了一臉的阿布薩羅姆。
阿布薩羅姆看着摩拳擦掌向他走來的米娅,驚恐的往後退了六七米,“喂喂喂,你到底要幹嘛……不、不要……你不要過來啊!!”
但他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米娅,阿布薩羅姆感覺有一隻手攥住了他的長發,将他往上一提,呼嘯的寒風割過他的臉龐,視野變得模糊不清。
下一秒,他就被米娅粗暴的丢在祭壇上,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滲出的鮮血流入祭壇上的凹槽。
還差一點。
米娅擡腳踹向阿布薩羅姆,“給你兩個選擇,自己弄出點血,還是被我割破大動脈?”
說着,她掏出災厄,匕首迎着月光反射出金屬特有的冷光。
阿布薩羅姆欲哭無淚,艱難的擡頭看了眼猶如惡魔在世的米娅,厲聲吼道:“莫利亞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他悲憤的一頭撞向祭壇。
額頭噴濺而出的鮮血瞬間将凹槽嚴絲合縫的填滿。
祭壇劇烈震顫,血液被蒸發升起一層血霧,燦金的光芒隐在霧氣之中,透過霧氣的縫隙射出無數道金色的光束。
至此,祭祀已成!
霎時間,烏雲洶湧翻滾,遮天蔽日,散發着可怖氣息的雷霆在雲層中閃爍,蓄勢待發
大地巨震,撕開一道道深淵,深層的震顫如同翻滾的海浪将深埋的枯骨從泥中噴出。
一股比達貢之子更加恐怖的威壓化為一團黑氣自上而下疾速墜落,祭壇在強烈的沖擊下被炸成碎石,煙塵混着威壓撲面而來,橫掃遍野!
米娅一手拎着祭祀神女,一手提着昏死的阿布薩洛米跳出十米開外。
“米、米娅小姐……”
懷中的娜美早已被邪神的力量沖擊到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山治強撐着被撕扯成碎片的意志,虛弱的伸出手臂想去觸摸米娅的背影,但最終還是敗邪神恐怖的威壓之下,兩眼一黑,一頭栽在了地上,徹底失去意識。
而沉浸在召喚邪神的激動情緒中的米娅絲毫沒有察覺到娜美與山治的異樣,雙眸閃爍着期待的光芒,正全神貫注的盯着祭壇。
祭壇所在之處被砸出一個幽深的圓形巨坑,黑色不詳的霧氣猶如無數條巨蟒從圓形深淵底部攀爬而上,在地面盤旋環繞成一灘渾濁污穢的泥潭,仿佛沸騰的開水,咕噜冒泡。
空氣中不知何時再次彌漫起甜膩的花瓣香氣,若是細嗅一番,依稀能夠聞到一縷如雲煙般飄渺的屍臭味。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傳來女人低聲啜泣與嬰兒玩鬧的尖笑聲在耳畔徘徊,這熟悉的聲音讓米娅想起了接收任務後,在七水之都荒蕪沙灘上度過的一晚。
也是這般陰森鬼氣的聲音,回蕩在平靜無浪的海面上。
來了,來了!
海拉她終于來了!
米娅松開兩人,掏出照相機聚焦泥潭,嚴陣以待。
黑色的泥潭之中,率先伸出來的是一條纖秾合度的手臂,五指纖細修長,肌膚瑩潤暈着一層柔光。
手掌啪的一聲拍在泥土上,激起一陣嗆鼻的煙塵。
邪神撐着地面,從泥潭中緩緩升起,如少女般精緻美麗的半張臉映入眼簾。
海拉眼眸睜開的瞬間,恐怖的威壓如滔天巨浪碾壓全場,米娅當即噴出一口鮮血,血條直接被腐蝕了一大半,更是扣了五十點血。
漂亮的眼眸中好似流淌着粘稠的血液,泛着血腥的紅光,瞳孔的正中央倒影着米娅渺小如蝼蟻,巍巍顫顫的身影。
到此,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