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姓氏……好像在哪裡聽過?
米娅轉身緩步走向好似毫無生機的路飛,半蹲在他的面前,探尋的目光細細描繪着他的五官。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靠近,呈跪倒姿勢的路飛,猛地擡起垂下的頭顱,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像隻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一般兇惡的死死瞪着她。
他太虛弱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揮拳砸向她。
米娅沒有躲避,任由那如同棉花般軟弱的拳頭觸碰她的身體。
“你的名字是……蒙奇·D·路飛?”
米娅的目光鎖定他眼角下的疤痕,腦海中不斷閃過卡普手裡拿着的那一柄匕首,以及他說過的那些話。
之前倒沒有發現。
現在米娅才驚覺,她的裝扮幾乎與她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樣。
是巧合嗎?
不……
米娅隐約觸碰了真相,她伸出右手試圖将路飛拉近自己,好讓自己看的更真切一些。
但她的動作卻在羅賓的眼中顯得格外危險。
“我求求你!”
身後傳來羅賓悲戚的哭喊,“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就算利用完後将我殺了也沒有問題,但我懇求你……”
羅賓泣不成聲,“放過我的船長吧,不要殺了他。”
米娅扭頭看着她,眉頭微蹙,收回即将觸碰到路飛的手,起身想要解釋她其實并沒有想要殺死任何人,她隻不過是被動防禦而已。但餘光又瞥到那兩個幾乎被她打到嗝屁的兩人,她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選擇閉嘴。
米娅走向羅賓,再次将她扛在肩上,溫熱的淚水從她的眼眶簌簌下落,大顆大顆的砸在米娅的脖頸處。
或許是她悲痛的情緒太過于強烈,又或許是米娅起了恻隐之心。
她垂眸,輕聲道:“不要哭了,我給他們留了一口氣。”
肩上的人身體僵硬一瞬,眼淚果然止住了。
羅賓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一下秒就被呼嘯的狂風糊了一臉,視線内的火車不斷倒退縮小,米娅正扛着她踩着月步急速奔向與卡普他們約定好的小木屋。
隻用了片刻的功夫,羅賓便感覺她們着陸了,緊接着一聲急促的“砰”一聲,小木屋的門被米娅強勢踹開,她快步走進屋内,将羅賓放在床上,沒有多餘的動作與話語,直接開門見山從褲兜裡掏出幾張照片。
羅賓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古代文。
米娅手中一共有四張照片,她将所有照片呈扇形攤開放在羅賓的眼前,命令道:“翻譯。”
羅賓抿了抿慘白的嘴唇,緩緩說道:“四張照片裡的石頭應該是同一塊石頭被人用外力劈砍而成,如果将上面的文字拼接在一起,那麼便是一則故事……”
米娅感興趣的挑眉,“繼續。”
“上面寫道:一名不知來處的神秘巫師用清晨第一縷的陽光與黑森林中沼澤深處的黑暗鑄造了一把雙蛇纏繞的長劍。巫師得意的看着手中的完美作品,他在尖笑中用長劍将自己刺死,邪惡的鮮血洇濕了劍柄激發了它的嗜血因子。”
“長劍的每一任主人幾乎都是所向披靡的傳奇人物,但似乎自握上那柄劍的那一刻起,人們便被巫師種下了惡毒的詛咒,長劍殺死了它的主人,每一任。這把被冠以惡魔之稱的長劍最終長眠于深海之中,幾經歲月,被信奉着死亡女神海拉的信徒們從海床的淤泥中挖掘了出來。”
“他們在一次邪惡的祭祀中,将長劍贈與了死亡女神海拉。自此,海拉的雕像便多了一柄雙蛇長劍……”
“就這麼多了?”
見羅賓突然沉默,米娅好奇的問道。
羅賓輕聲嗯了一句,算是給了她答複。
米娅留了個心眼,她從背包中選中慈悲,點進武器詳情,裡面的介紹果然随着任務進度的深入而徹頭徹尾變化了一番,米娅粗略看了一遍,與羅賓說的故事大差不差。
唯一不同的便是,慈悲的介紹中多了最後一行字。
【“陽光——天王的眼睛,黑暗——冥王的身軀,鮮血——海王的祝福。找到它們!不擇手段的找到它們!”死亡女神海拉陷入無盡的憤怒之中,癫狂着,咆哮着。】
完美!
米娅在心裡打了個響指,這線索不就來了嗎?
但開心不過一秒,米娅又陷入苦惱之中,這三大王,她是一個都沒聽說過,完全沒有頭緒。
米娅煩惱的緊皺眉頭。
算了,天無絕人之路,走一步算一步。
安慰好自己的米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又從褲兜裡摸出一張泛黃老舊的羊皮紙,上面用她不懂的文字書寫着海拉的召喚詞,她将羊皮紙攤開放在羅賓眼前。本以為這一次她也會很快速的翻譯出來,但眼前的變故卻讓她不得不暫時放棄。
羅賓隻是掃了那羊皮紙上的文字一眼,便被那古神充斥着污穢詛咒之力的文字震到流出鼻血,腦袋好似要爆炸般腫脹發疼,羅賓一把将米娅推開,緊閉雙眼痛苦的抱頭尖叫。
米娅被推了個猝不及防,表情空白了一瞬,而後迅速反應過來,連忙爬向蜷縮在床上不停顫抖的羅賓,伸手想觸碰她,但又怕事情變得更加糟糕,急到抓耳撓腮,滿頭大汗。
“喂、喂,妮可·羅賓,你沒事吧?你、你可千萬别死了呀,你死了我的任務可怎麼辦啊……你還好嗎?還有氣嗎?需要帶你去醫院嗎?哇啊啊啊,你可千萬别有事啊!你要是死了,我以後可怎麼辦啊!”
她忘了古神的文字對于普通的人類完全就是降維打擊一般的存在,即使隻是匆匆一瞥,也足夠令人在崩潰中瘋狂。
羅賓此刻臉色蒼白如紙,冷汗浸濕了她的衣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纖細的身軀,她急促的喘息了幾聲,雙眼因痛苦而蓄着淚光,她快速看了眼焦急的米娅,嗓音沙啞帶着一絲無奈,“……還沒死呢。”
米娅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拍拍胸脯,快吓死她了。
羅賓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但轉瞬即逝。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坐起來了,幹脆側躺在床上,任由散亂的頭發黏在臉上。
“我曾經以為,這隻是一段人們編造的神話故事。”羅賓氣息孱弱,“我在一本寫着關于舊日支配者達貢的神話故事中見過這種語言,是遠古勒穆裡亞種族的文字。”
米娅雙眼一亮,追問:“那上面寫着什麼?”
隻要一想到那張羊皮紙,羅賓的頭就像是被無數把刀刺入一般痛,她閉上雙眼,試圖清空大腦,“我無法再去回憶,甚至不敢靠近,我想……如果我強行去解讀的話,或許,我會死。”
這麼嚴重的嗎?!
米娅瞪圓雙眼,滿眼不可置信。
“那……那你的意思是,你會勒穆利亞語咯?”米娅猜測道。
羅賓虛弱的點了點頭,“是的。但很抱歉,我實在無能為力。”
米娅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整個人焉焉的,滿腦子都是不能完成任務的噩耗。
許是不忍心看見她一臉絕望的模樣,羅賓提議道:“或許……你可以等我徹底恢複,然後我再教會你勒穆利亞語,這樣你自己也能解讀羊皮紙上寫着的文字。”
不行。
米娅當即否決。太慢了,這可得等到猴年馬月呀。
明明謎題的答案就在眼前,但卻非要吊她胃口讓她等一段時間,這簡直就是對她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
她必須現在、立刻、馬上得到答案!
米娅摩挲着下巴在房間内來回踱步,思考着解決問題的方法,她想過給羅賓灌一瓶藥水把她血量奶滿,但奈何她最後一瓶治愈藥水早在打最終BOSS的時候消耗完了,之後她也沒有回家,直接急急忙忙的跑去羅格鎮過劇情動畫打通關。
她還想過給羅賓現場搓一瓶藥水,可她現在不僅沒有鍋,也沒有材料,這一方法也被否決了。
她急得團團轉,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不!
米娅靈光一閃,她激動的将羅賓從床上抓了起來,手掌按着她的肩膀晃了兩下,“我聽見了!妮可·羅賓,你說你曾在一本神話書裡看見過這種語言,那麼是不是也意味着,你的記憶中也存在這一片段?!”
驟然被人拉着坐起來,羅賓表情怔了一瞬,而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
米娅突然想起,遊戲制作組為了讓玩家身臨其境的體驗NPC過往甜蜜或痛苦的生活,直接給玩家開挂,讓玩家有了可以随意進入NPC内心世界的技能。
制作組的初衷或許是想增加沉浸感,讓那些NPC的生平不再是一段被寫在旁白中的冰冷文字,而是一場場、一段段有血有肉,有哭有笑,有低谷也有高潮的真實經曆。
玩家也會被那些過往牽動情緒,與記憶的主人公一同暢快歡笑,也會與他們一同在夜雨中垂淚。
可米娅卻将這個技能用到了另一個方向領域——她在逐一學習他們的知識,融會貫通化為己有。
而此刻,米娅決定進入羅賓的内心世界,找到那一段關于勒穆利亞語的記憶。
“聽着,妮可·羅賓。”米娅神色肅穆,“接下來我會進入你的内心世界,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這是讓我最快學會勒穆利亞語的方法,我需要你将那段記憶,毫無保留的展示在我面前。”
米娅伸手将她黏在嘴唇上的發絲撩開,指尖輕柔劃過她的下唇帶來的酥麻感使得她渾身一顫。
“你明白了嗎?”
羅賓莫名覺得被她觸摸過的嘴唇有些發麻,“明……明白了。”
“很好。”米娅展顔一笑,而後上身前傾貼近羅賓,與她額間相抵,溫熱的呼吸在這一刻交融蒸騰,她柔聲引導,“閉上眼,從今天開始回憶。然後,倒退,不斷地退到我需要的記憶……”
在米娅靠近的一瞬間,獨屬于她身上的馨香充斥她的鼻腔,撫平了她因流血而帶來的刺痛,羅賓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在這一刻變得紊亂起來,恍恍惚惚的想着她似乎曾在那裡嗅過這縷香氣。
……
她想起來了。
是一株長在空谷幽林中的花朵,鈴蘭。
“專心。”
羅賓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掌托起她的臉蛋,将她飄渺的思緒瞬間拉扯回正軌。她抿了抿嘴唇,閉上雙眼,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抛出腦海,開始循着她的話語開始将記憶倒退。
記憶如同被風吹開的書頁一般不斷翻動,剛開始還是一些與路飛他們平淡卻快樂的記憶,漸漸的,來到了阿拉巴斯坦與沙鳄魚互相合作利用的時光。似乎是發現這些記憶并不重要,翻動的速度愈來愈快,她前半生的記憶不斷地後退出殘影,直到停在那段被海軍們追殺,像是下水道老鼠一樣吃着垃圾苟活的日子時,羅賓開始掙紮起來。
不,不能被看見!
羅賓的腦海裡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十分抗拒米娅的介入,試圖将她從自己的腦海中踢出去。
感受到記憶的阻塞,米娅不悅的擰着眉頭,言語嚴厲,“過去的經曆始終是你人生中不可抹去消除的一部分,你除了做到正視它之外,别無他法。你現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嗎?那就證明那段過去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可怕,是你内心的恐懼使得她們變得妖魔化起來。妮可·羅賓,不要讓過去的記憶困擾你的未來。”
“聽着,妮可·羅賓。”記憶依舊無法後退,米娅放軟了語氣,像是哄小孩入睡的母親一般,輕聲細語,柔情至極,“放輕松……不要試圖拒絕,對,就是這樣勇敢的直面它們……是吧?其實并沒有那麼難對吧?我真得好好誇誇你,羅賓,你真是個勇敢的好孩子……”
鼻翼間萦繞的鈴蘭香氣愈發馥郁,在她那一聲聲柔情蜜意的話語中羅賓感覺自己仿佛了墜入了添以蜜糖的湖泊之中,她漸漸沉入湖水深處,被前所未有的溫暖氣息包裹,忐忑不安的心漸漸變得平靜祥和起來。
漸漸,她墜入湖泊深淵,記憶的書本啪的一聲合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待她再次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黑暗的通道,通道的盡頭散發着淡淡的、祥靜的白光。
她的雙腳不受控制的向那白光走去,她在這長長的通道中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姓名和過去,變成了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她表情空洞的緩步前進,漸漸的,那白光愈來愈刺眼,她下意識捂着雙眼,但雙腳依舊不停的前進。
最終,白光散盡,一扇門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伸手推開了那扇門,進入了一間四面如同深淵般黑暗的房間,隻有遠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排列的書架散發着微弱但卻溫暖的光芒。
“嗚嗚嗚——羅賓!”
她感覺有人沖了過來抱住她的雙腿,在這一刻,如潮水般的記憶瞬間湧入大腦,刺激的她身形搖搖欲墜,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羅賓揉着刺疼的太陽穴,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那将頭埋進她□□的小女孩,伸出手想觸摸她的頭發。
“你……”
“羅賓!”
小女孩擡起頭,露出那張與羅賓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蛋,此刻正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仰視着她。
羅賓的手指僵硬的停在半空,瞳孔劇烈收縮,震驚到幾乎失去言語。
這……
這不是八歲時的自己嗎?
為、為什麼她會出現這裡?
小羅賓似乎并沒有察覺到羅賓的異常,她用手背擦了擦淚水,指着遠處那堆成一座小山般的書籍道:“那個壞人!她直接踹門闖了進了,嗚嗚嗚——不僅把我辛辛苦苦整理的書籍翻得亂七八糟,還大搖大擺的命令我幫她找書,我不幫她,她就打了我的頭一拳,實在是太可惡了!”
小羅賓一臉不忿的控訴道:“羅賓!你一定要幫我把她打出去!”
見她沒有動作,小羅賓直接牽着她的手将她向前拉去,兩人繞過堆積成山的書籍,就見一人盤腿而坐,埋頭快速的翻動着書本,一本翻完就直接丢在身後,漸漸的,小山逐漸朝着高山發展。
“就是她!”小羅賓手指着那人,憤怒的皺着鼻子。
是個少女。
卷曲濃密的黑色長發如海藻般散在後背,随着她低頭的動作,一縷縷的發絲從它的肩頭滑落,遮住了她的臉龐,羅賓隻能從發絲與發絲之間隐約窺見她緊蹙的眉頭和濃烈的不耐之色。
“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天呐,妮可·羅賓這個人到底看了多少本書啊!這一本本的找也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啊啊啊——煩死人了!那個臭小孩到底跑哪裡去了啊!”
少女煩躁的将頭發揉的一團亂,餘光瞥見了站在自己身側的兩人,少女擡起頭來,滿臉戾氣:“喂,臭小孩,不是讓你幫我找記錄着勒穆利亞語的神話書嗎?怎麼現在都還沒有找到?!”
“我怎麼可能會幫你啊!”小羅賓踮起腳尖沖着少女怒吼,“像土匪一樣闖入别人的領地二話不說就将東西翻得一團亂,還臭不要臉的讓人幫你,這種事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吧!”
“哈?!!”少女舉起拳頭,“臭小孩兒你是想反抗我嗎?!“
“那又怎麼樣!”小羅賓也不知因為害怕還是憤怒,身形開始顫抖起來,她握着羅賓的手緊了些,好似又充滿了力量,“我找到了幫手,我可不會怕你!你現在、立刻、馬上滾出我的圖書館!”
“你簡直倒反天罡!”少女猛地竄了起來,攥起拳頭就要往小羅賓頭上砸。
“呀——!!”小羅賓害怕的閉上雙眼,用另一隻沒有牽着羅賓的手捂住頭頂。
“米……米娅中将?”
羅賓在這一刻終于尋回了自己的聲音,遲疑的問道。
“嗯?”
打出的拳頭停在半空,米娅浮出星星點點的疑惑,“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