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徒弟就是睿智聰慧有前途。

“啊......那事不宜遲，現在就送為師......”楚言辭話說一半被打斷。

“淩雲這就為您做最後一頓飯！”說罷，那清瘦的小人重重将頭磕在地上，眼中含淚盡是不舍，起身便飛似跑向沁槐閣西廂房方向。

楚言辭伸出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呆楞在原地似是有些消化不了眼前的事實。

閉眼凝神，回顧小說内容，他總覺得淩雲這人物似乎和書中所理解的有偏差。

天真，聰慧，腼腆，忠誠。

可這智商和形容不符啊？哪裡就聰慧了？

收斂心神，平複下即将抱走的情緒。

擡頭看向半空，皓月高懸，此時還算明亮，陡峭的世界依稀可見。

楚言辭咬咬牙，覺得再艱難也要靠自己，若是第一步都邁不出，那他将來在這修仙界怎麼混？還怎麼回家？爸媽都在等他！朋友都在等他！

大好的時光在等他......

閉着眼給自己打氣，再睜眼便是堅定和決絕。

“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伸手扶着一旁的石柱，顫顫巍巍的邁出腳，在接觸到堅固的石階後又小心的确認一番，随後調整一下身體，邁出第二隻腳。

如此這般，來回反複。

當他下了十來個台階後，便渾身如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汗珠晶瑩剔透，順着好看的下颚線滑落，不一會的功夫便打濕了他的前襟。

楚言辭覺得自己很有先見之明，知道山路難行，早早就換掉了那身繁瑣的衣物。

如今他一件雪白緞面勁裝，腰束雲紋刺繡鑲玉的腰帶，瀑布般絲滑的長發用發帶緊緊束着。遠遠看去，好一個風流倜傥的少年俠客。

清風徐來，吹散天邊一抹雲，月亮露出圓潤的臉盤子，好像就在眼前一樣。

月中的桂樹清晰可見，楚言辭開始幻想，在這個仙俠的世界裡，是不是也可以見上嫦娥一面。

是的，就在走下快一百個石階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牛氣沖天，無所不能。上天能與太陽肩并肩，下海能和王八嘴對嘴，簡直是帶着外挂來的。

然而世事無絕對，就在他洋洋得意之際，陰風驟起，頭頂盤旋着一隻巨大的飛鳥。

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放着精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是那隻黑羽紅翅的飛鳥。

隻不過這次他看的更仔細些，巨鳥脖頸一圈金赤色羽毛帶着螢火，似是被什麼法咒禁锢着。

那巨鳥煽動着翅膀在他頭頂來回盤旋，眼神古靈精怪十分靈動，似有些好奇和不解，讓他直覺得這鳥可能是人變得，要不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

好吧，此刻的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是被一隻鳥嘲笑了，而且是毫無忌諱，冠冕堂皇的嘲笑。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綴，肩上的包裹叮叮當當。

想了下自己大半夜的小人行徑，似乎還沒有一隻大鳥來的坦蕩。

見四周還算有點光亮，楚言辭不願在一隻鳥兒身上耽誤時間，畢竟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心想着隻要這月光能撐到太陽出來，那他就算脫離苦海。

剩下的路，不管怎麼走，也比在這黑也裡摸索的強。

可是楚言辭似乎忘了什麼叫墨菲定律，那就是你怕什麼來什麼。

不一會兒的功夫，皓月便被烏雲遮掩，竟是一絲光亮也透不出。

頭頂的巨鳥一直緊追不放，無盡的黑暗帶恐懼，侵着他的四肢百骸。

腦海中閃現出無數可怕的東西......幽綠的眼睛，染血的雙手，空洞的沒有眼球的眼眶，還有無盡的哀嚎。

閻羅地獄，三千鬼衆，一一閃過。

楚言辭眼前一黑，暈眩的感覺來襲，腳下一個趔趄便跌落蒼梧山。

腦海中茫然一片，閃過一幀幀真假難辨的畫面。

九層天上，一位神仙跳下輪回台，眼神空洞的讓人揪心，呼吸都很困難，頭痛欲裂。

他忘記了恐慌，緊閉雙眼，想要看清那仙人的容貌。可卻什麼也看不清，隻留下一雙黯然銷魂的杏眼。

空洞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如提線的布偶一般。

那是誰？

臉龐陣陣罡風刮過，血腥味越來越濃。

忘記掙紮，忘記呼喊。

這墜落的感覺如此熟悉，好似千百年前，就經曆過似的。

“噗......”一口鮮血噴出，楚言辭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識。

當看到自己從懸崖跌落時，楚言辭張牙舞爪試圖挽救下自己流逝的生命，卻徒勞無功。

他心中腹诽，這麼高的山澗，若是掉下去定是必死無疑。看來配角就是打醬油的份兒！

可就如此死了，是不是有點丢人？

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還餓着肚子呢。

“救命啊......”楚言辭用盡全力，扯着公鴨嗓嗷嗷喊道。

整個蒼梧山回蕩着好似幽靈般的叫聲，尖銳且刺耳，委實聒噪。

淩雲在西廂閣熬着人參雞湯，耳邊若有似無的傳來陣陣喊聲。

他歪頭狐疑的看了眼窗外，然後聚精會神的扇着燭火。

“是幻覺，師尊還等着吃人參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