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心思一轉,目光緊緊盯着莫北,話鋒陡然一轉:“我發現你對周倜,和對其他旅客的态度不太一樣,這是為什麼呀?”
“嗯?”莫北聽到這話,臉上閃過一絲茫然,顯然沒立刻明白陳芳話裡的深意。愣了一瞬,他才開口解釋道:“他把民宿整租了半年,給的租金比市價高不少。而且相處下來,他人真的挺不錯,溫和又有禮貌。”話說到這兒,莫北像是想起了什麼,稍作停頓後,又補充了一句:“或許是因為我們相處時間長,比較熟絡,态度上就會親切些吧。”
陳芳見到周倜的第一眼,腦海裡最先浮現的是自己早年在律所裡接待過的那些上等客戶形象——多金、謙和,表面上一團和氣,實則内心狠厲、僞善。可周倜與那些人又有些不同,在他身上,還多了幾分儒雅,就像一杯醇厚的酒,初品溫和,再品卻暗藏勁道。陳芳有些想不明白,像周倜這樣在名利場、是非圈裡如魚得水、翻雲覆雨的人,怎麼會以那副姿态,站在莫北身邊。
如果是因為莫北身上有着某種獨特的吸引力,讓他甘願停留片刻。陳芳心中對那些所謂“上等客戶”的厭惡便又無端多了幾分。她深知這類人在名利場上的手段與習性,實在不希望周倜僅僅出于一時興起,就給莫北帶來任何不好的經曆。莫北一路走來,早已身心俱疲、千瘡百孔,實在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莫北瞧着陷入沉思、一臉凝重的陳芳,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姐”
“沒事,就是自己瞎琢磨呢。”陳芳擺了擺手,試圖将内心的憂慮藏起來。
兩人從倉庫出來時,隻見孩子們早已在院子裡嬉笑瘋跑,熱鬧非凡。張燦在人群中笑得格外燦爛,肆意揮灑着童真。莫北對這孩子印象深刻,從她來到福利院的那天起,就記住了她。那時的張燦,小小的臉上滿是防備與恐慌,眼神中透着對這個世界的不安。
莫北大步迎上去,一把将張燦抱了起來,随後高高舉起。張燦興奮得小臉通紅,張開一雙小手,在空中歡快地學着鳥兒扇動翅膀,嘴裡還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莫北明顯感覺到,這孩子比之前重了不少,看來在福利院的生活讓她茁壯成長。
陳芳見狀,大聲喊道:“快放下,你肩膀不是有傷嗎?”
莫北把孩子輕輕放在地上,然後伸手揉了揉張燦的小臉,動作溫柔極了。
“哥哥,你受傷了嗎?”張燦仰着腦袋,一臉擔憂地看着莫北,還踮起腳尖,試圖查看他的肩膀。
“已經好啦,别擔心。”莫北笑着安慰道,眼裡滿是寵溺。
“陳姨說你是開旅館的,裡面漂亮嗎?是不是也像電視上那樣,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張燦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目光在莫北臉上打轉。
“下次哥哥帶你去看看,好不好?”莫北伸出小拇指,一臉認真地說,“來,拉鈎。”
張燦一聽,高興得一蹦三尺高,連忙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緊緊鈎住莫北的手指,仿佛抓住了全世界最美好的期待。
這一整天莫北都在福利院陪孩子們,直到吃過晚飯,哄幾個很小的孩子睡下後才離開。暮色已深,街邊的路燈散發着昏黃的光暈,莫北拖着略顯疲憊卻又因陪伴孩子們而滿是溫暖的身軀回到民宿。推開門,屋内一片寂靜,周倜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