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聽聞,原本輕松的神情瞬間一滞,臉上的笑容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微微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心底翻湧着那些沉重的過往,試圖尋找一個合适的方式來講述。
“陳芳姐啊……”莫北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她原本是一線城市裡一家知名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那時候,她整日風風火火,忙得腳不沾地,案子一個接一個。”
莫北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她有個幸福的家庭,丈夫體貼,女兒乖巧可愛。可命運這東西,有時候就是愛捉弄人。”
“有一天,本該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子,她丈夫像往常一樣去接女兒放學。誰能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瞬間把這個家砸得粉碎。當時,陳芳姐正在法庭上進行一場關鍵的辯護。等她終于接通電話時,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家人的病危通知。”說到這兒,莫北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微微閉上眼睛,試圖平複情緒。
“她心急如焚,立刻趕往醫院。從那之後,她整日守在病床前,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盼着丈夫和女兒能好起來。可命運還是沒有眷顧她,最終,丈夫和女兒還是離開了她。那一刻,她的世界徹底崩塌了。”車内的氣氛也變得壓抑起來。
“後來,她辭掉了工作,離開了那個滿是回憶的家。她來到這裡旅遊,說是旅遊,其實更像是在逃避。那段時間,她每天都醉生夢死,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有一天晚上,她醉倒在了福利院門口。迷迷糊糊中,一個小孩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被子蓋在了她身上,還掏出了口袋裡,攢了好幾天都沒舍得吃的糖,遞給了她。”莫北的聲音漸漸柔和起來,“從那以後,她就留在了福利院做義工,再後來,她索性接手了福利院,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那些孩子身上。”
車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蔓延開來,唯有車子行駛時發出的輕微轟鳴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單調地回響着。
周倜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耳朵裡聽着之前關于陳芳的那些故事,原本心中對陳芳單純的好奇,此刻已然化作了深深的敬意。可對于莫北的過往,卻又始終沒敢問出口。
肖何和楚槿閣也都靜靜地聽着,他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肖何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楚槿閣則神色平靜,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整個車廂裡的氣氛變得低沉壓抑。
莫北緩緩地長長呼出一口氣,那聲音仿佛承載着無盡的沉重,宛如從幽深的谷底傳來,帶着壓抑與疲憊。他這般用力地呼氣,似乎是妄圖用這一口氣,将車内那如陰霾般令人窒息的氛圍驅散些許。
他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努力調整着自己的狀态,像是要抖落身上所有的沉重。他刻意讓語調變得輕快起來,轉頭看向肖何和楚槿閣,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肖醫生,楚先生,聊了這麼久,想必大家肚子都餓啦,你們有什麼想吃的?”
肖何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動作輕柔舒緩,聲音也如同春風拂面般輕柔地說道:“莫先生對這裡比較熟悉,給我們推薦推薦吧。” 莫北微笑着點了點頭,随即把這裡的特色美食逐一介紹起來。從街頭巷尾随處可見的傳統小吃,到深藏在小巷裡、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私房菜館,比如那家以秘制紅燒肉聞名,入口即化、肥而不膩的小店,每一處都被他詳細地描述着,仿佛要把這座城市的美食靈魂都展現給大家。
楚槿閣靠在椅背上,身姿慵懶卻依舊高傲,一直靜靜地聽着,他的表情始終很淡然,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讓人難以捉摸他此刻的心思。
待莫北介紹完,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我們不挑食,你覺得不錯的就行。”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沉穩與威嚴,在這安靜的車廂裡回蕩。
肖何忍不住誇贊道:“莫先生真厲害,就像一本當地的百科全書,對這裡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莫北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說道:“我在這有家民宿,平時客人也會讓我推薦一些美食店鋪或者旅遊路線,時間久了,聽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真是年輕有為,你看着不過二十左右的模樣,竟然可以自己經營民宿了,實在是了不起。”肖何眼中滿是贊賞。
“對了,這是地址,環境還不錯,歡迎你們有空的時候過來玩。”說着,莫北拿起手機,在對話框裡發了一個位置。手機屏幕的微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為他原本就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柔和的光暈,讓他看起來更加親切。
此時,車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不斷向後退去。路邊的樹木、建築、行人,都在飛速地掠過,仿佛在訴說着這座城市的故事。而車内的氛圍,也在這一來一往的對話中,逐漸緩和了許多。
“你倆這麼投緣?”楚槿閣似笑非笑地盯着肖何,那眼神中仿佛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莫北卻像是被人讀懂了心思一樣,真誠地說道:“是啊,我也這麼覺得,總覺得肖醫生是個特别好的人,跟您聊天特别舒服。” 倜突然插了進來,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說道:“小北,去大富貴怎麼樣?”他生怕莫北再繼續說下去會讓某些人心裡不痛快,剛才楚槿閣的語氣就很微妙,車上沒察覺出來的人好像隻有莫北。“好的。”莫北欣然應道。
肖何微微轉頭看向莫北,關切地問道:“那白先生呢?他不和我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