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莫北又接着說道:“我想了想,我這段時間狀态不好,情緒也不穩定…這幾家民宿環境都不錯,你要不考慮換一家?”他的聲音很輕,但也很冷。
周倜聽到莫北這話,隻見他微微眯起雙眼,目光沉穩而深邃,靜靜地凝視着莫北,沒有立刻發作。
他隻是微微皺了下眉頭,随即又恢複了平靜,那平靜的面容下仿佛藏着無盡的包容與耐心。
莫北依舊低着頭,不敢看周倜的眼睛,手中緊緊攥着租房合同。
周倜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内心翻湧的情緒平複下來。随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穩而溫和,仿佛一泓靜谧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瀾:“莫北,我知道你或許是出于好意,但如果這是你在和我商量讓我換地方這件事,那我的答案是大可不必。”他的目光始終溫柔且專注地落在莫北身上。
白朔岩見狀,走上前從莫北手裡接過那份租房合同,動作随意自然。他一邊随意地翻看了幾眼,一邊半開玩笑地說道:“來,周總,咱在這續租兩個月怎麼樣?這地方多不錯啊,你住着也習慣不是。”說着,他擡眼看向周倜。
莫北聽到這話,緩緩擡起頭,目光直直地審視着白朔岩,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與探究,似乎想要從白朔岩的表情中看出他内心真實的想法。
白朔岩卻像是沒察覺到莫北的目光一般,繼續說道:“有錢不掙你傻啊?怎麼,福利院的那群狗崽子你不管了?”說罷,他伸手在莫北的後腦勺用力一拍,看似動作粗魯,可眼神裡卻透着一絲關切。
莫北被這一拍,微微晃了晃腦袋,但很快就穩住了身形。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着什麼,随後輕輕歎了口氣,顯然,莫北決定對此事作罷。他知道,無論是周倜還是白朔岩,都是真心為他好。
周倜見莫北不再堅持讓自己換地方,便果斷說道:“那現在可以去醫院了嗎?”
白朔岩一臉疑惑,拉住莫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哪兒不舒服?”
莫北搖了搖頭,腳步不停,簡短回應道:“不是。去王醫生那。” 說完便朝着停車的方向走去。
白朔岩追在後面“等會兒,我也去”
三人很快抵達醫院,醫院裡彌漫着消毒水味,嘈雜又壓抑。莫北和白朔岩輕車熟路地走向心理科,周倜緊跟其後。一路上,白朔岩時不時看向莫北,欲言又止。周倜滿臉疑惑,用眼神詢問白朔岩,白朔岩隻是微微搖頭,示意他别多問。
穿過走廊,他們便來到了王醫生的診室門口。莫北擡手,輕輕叩響了門。門開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女性出現在眼前。王醫生留着一頭利落的短發,黑框眼鏡後的眼神溫和而睿智,透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看見莫北進來,她臉上浮現出一抹親切的笑容,輕聲說道:“小北,又見面了。”這時,王醫生的目光也落在了莫北身後的兩人身上。莫北趕忙介紹道:“王醫生,這是我朋友。”王醫生微笑着點頭示意,溫和地說:“真好,小北又多了個朋友。”
周倜和白朔岩找了一旁的椅子坐下。白朔岩神色平靜,仿佛對這樣的場景早已習以為常。周倜微微湊近白朔岩,壓低聲音問道:“你早就知道他來看心理醫生?”
白朔岩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同樣壓得很低:“嗯,之前陪他來過幾次。這醫生比我更早認識他。”
周倜眉頭緊鎖,眼神不自覺地再次回到莫北身上,心中的疑惑愈發濃重。
白朔岩像是不經意間,又補充了一句:“他以前也在精神病院待過。”頓了頓,他看向周倜,認真地說:“你要是需要換住處最好趁早。你住得太久,他已經把你當朋友了,但這不影響你随時走人。”
聽到這個消息,周倜隻覺大腦“嗡”的一聲,仿佛有無數隻蜜蜂在耳邊瘋狂飛舞,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白朔岩,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為一個旅客,你已經介入他的生活太多了,最好别越界。”白朔岩一邊提醒,語氣中又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過客?那白老闆你呢?”周倜擡眸,直直地看向白朔岩,眼中帶着一絲質問。
他明白白朔岩的話并非無的放矢,但他早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走吧,醫生說沒事,接着吃藥複診就好。”莫北拿着兩張單子走了出來。
三人走出醫院,夕陽的餘晖灑在身上,本應是暖烘烘的,可周倜心裡卻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