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電動車後座多了個人,莫北載着周倜,一頭紮進了暖陽輕撫的村鎮。五月初的陽光暖烘烘的,不像盛夏那般熾熱,恰到好處的溫度讓人身心都沉浸在一種惬意的慵懶之中。
沿着蜿蜒的鄉村小道,大片的稻田闖入眼簾。此時稻秧剛插下不久,嫩綠的秧苗在微風裡輕輕搖曳,像是無數隻小手在向路人打招呼。田埂上,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綻放,有金黃的蒲公英、淡紫的婆婆納,星星點點,和着新翻泥土的清香,一股腦鑽進鼻腔,讓人心曠神怡。
遠遠的,白族人家的房子層層疊疊,錯落分布在青山綠水間,就像一幅徐徐鋪展的田園油畫。莫北放慢車速,緩緩駛進村子,路旁的白族民居越來越清晰。
莫北繞過路上的石子,熟練地插進一條小道,沒多久便在一戶院門處穩穩停下。眼前的房屋是典型的“三坊一照壁”,正房穩穩地坐北朝南,二樓木質圍欄上是精美的雕花,檐下挂着的幹辣椒串,在日光下紅得奪目,和五月的蓬勃生機相得益彰。
東西兩側的廂房,和正房默契呼應。青瓦鋪就的屋頂,線條流暢,像流動的溪水。屋頂上的瓦松嫩綠嫩綠的,随着微風輕輕擺動。正前方的照壁潔白如雪,頂端的脊獸威風凜凜,中央的山水墨畫,雲霧缭繞,峰巒若隐若現,透着說不出的悠遠意境。
院子裡,地面用圓潤的鵝卵石鋪就,拼成寓意吉祥的精美圖案。院子中央,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投下一片陰涼,石桌上擺着一些新鮮的水果和幾個兒童玩具。
“舅舅!”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小男孩,像一隻歡快的小鹿從正房門沖出,直直地撲進莫北懷裡。雙手緊緊環住莫北的脖子,小臉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興奮。
“東西收好啦,快走吧!”小男孩興沖沖地舉起自己的卡通書包,書包上的挂件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小北,帶周先生來吃早點。”廚房裡傳來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帶着幾分爽朗。男人正是莫北的姐夫,周倜之前見過一兩次。
莫北笑着應了一聲,牽着小男孩的手,帶着周倜走進廚房。廚房裡彌漫着食物的香氣,鍋碗瓢盆擺放得整整齊齊。陳垣修正從蒸籠裡拿出熱氣騰騰的包子,一扭頭看見他們,臉上露出一抹笑:“快坐,嘗嘗我家的手藝。”
周倜連忙道謝,在桌旁坐下。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點,有白族特色的餌塊、軟糯的糯米糕,還有幾碟爽口的小菜。小男孩早就迫不及待,拿起一個包子就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舅舅,周叔叔,你們快吃,可好吃啦。”
莫北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将一個餌塊遞給周倜,介紹道:“這餌塊是我們這的特色,你嘗嘗。”周倜接過餌塊,咬了一口,軟糯的口感和獨特的香味在口中散開,他不禁稱贊:“味道真好。”
陳垣修笑着擺擺手:“家常便飯,周先生喜歡就好。”
這時,莫南也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廚房,手裡端着熱氣騰騰的酥油茶,笑意盈盈地給周倜他們每人倒上一杯,輕聲說道:“周先生,嘗嘗這個,自家做的酥油茶。”
周倜雙手接過,輕抿一口,濃郁醇厚的奶香迅速在舌尖蔓延,與茶葉獨有的清新甘苦交融,層次豐富。他微微點頭,神色認真:“這酥油茶味道醇厚細膩,口感絕佳。”他的聲音低沉且溫和,話語裡滿是真誠的稱贊。
吃過早餐,陳垣修載着莫南去了銀器店,出發前莫南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意,蹲下身在陳可一肉乎乎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輕聲說道:“乖乖聽舅舅的話。”
陳一用力地點點頭,聲音清脆響亮:“知道啦,爸爸媽媽,拜拜!”
回到客廳,陳一紮進沙發,目光被電視吸引住。屏幕裡,小朋友在清澈小河捉泥鳅,光腳挽褲、身手敏捷,泥裡揪出泥鳅,笑聲不斷。陳可眼睛放光,滿臉躍躍欲試。
他扭頭看向周倜,拍着胸脯自信地說:“周叔叔,我捉泥鳅可厲害啦!你會嗎?”周倜笑着搖頭,陳一一下興奮起來,拉住周倜的手急切道:“那我帶你去,一起去小河捉泥鳅,可好玩啦!”
周倜望着陳可純真熱情的模樣,點頭應道“好呀,那我可就全靠你這個小向導啦!”
陳一高興得跳起來,一路蹦到正在收拾東西的莫北身邊,喊道:“舅舅,我要帶周叔叔去捉泥鳅,快帶我們去吧!”
莫北停下動作,嘴角上揚,摸了摸陳一的頭,随後将目光投向周倜。周倜心領神會,微微點頭示意。
莫北一邊說着,一邊走向置物架,拿完工具後,又特意叮囑道:“這邊紫外線特别強,你得做好防曬。”說着,便将防曬遞給周倜。
周倜接過防曬,熟練地塗抹完畢。莫北又轉身翻找出一頂草帽,遞到周倜面前,說道:“把這個也帶上,能多擋點太陽。”
周倜微微一愣,随即問道:“那你們呢?不戴嗎?”
莫北笑着擺擺手,回應道:“我們不用。”
莫北率先跨上電動車,穩穩地坐在駕駛座上,調整好姿勢後,回頭确認了一下陳一和周倜。陳一興奮地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爬上後座,雙手緊緊抓住莫北的衣角。
這是周倜人生第二次坐電動車,第一次是在剛才來時,他平時不是坐在高級轎車的駕駛座上,掌控着方向盤,享受着舒适與速度;就是騎着酷炫的機車,在風中肆意馳騁;就連閑暇時光,他也更偏愛騎着山地自行車穿梭在戶外。眼前這輛小小的電動車,于他而言,就像一個來自陌生領域的“闖入者”。
周倜長腿一跨,輕松地坐上了後座。雙手随意地搭在大腿上,身體微微後仰,姿态十分放松。
随着莫北輕輕轉動車把,電動車緩緩啟動。周倜的身體下意識地微微後傾,與第一次乘坐時的些許不适應相比,此刻的他明顯從容了許多,似乎已經開始習慣這種别樣的出行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