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有給天元一個明确的答複,兩個人沉默地向外走,然後又默默地分開,一個去執行任務,一個回宿舍洗漱了一下,又去了醫務室。
百穗意識到了一件事,或者說兩個人都意識到了。
五條悟在百穗心中的重量已經超過了百穗對這個糟糕的咒術界的厭惡。
其實,五條悟為這件事感到無比的喜悅,因為他已經等候她太久太久了,可是他又不想讓她再因他而陷入痛苦中。
而百穗本人則更加的迷茫。畢竟這條突然出現的道路一下子打亂了她所有的規劃。
五條悟在她的心裡有那麼那麼那麼重要嗎?
五條悟值得自己放棄那個期盼已久的生活嗎?
五條悟值得自己獻出生命嗎?
是的,他值得。
而且自己也事實上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在狡猾的天元面前,比起去追求她自己的烏托邦,她下意識地就去守護五條悟的世界,甚至在那一刻打算為此而獻身。
這下百穗可以清晰地告訴自己答案了,而且這是個絕對正确的答案。
可是這個絕對正确的答案卻令她歎了口氣。
她已經對自己的未來有了預感。
她會為了五條悟而去拯救世界,然後不管成功與否,都将很快地走向死亡。
什麼大學、工作、世界上的其他風景,都将離她遠去。
她根本沒有做好這個準備,隻覺得自己站在萬丈深淵之上,立馬就要因為五條悟的誘惑而跳下去了。
硝子朝她伸出手。
如果像往常一樣,作為硝子的最佳拍檔,百穗一定會心領神會地将持針鉗遞給硝子,可是此刻,她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憂思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硝子的手。
硝子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自己去取了。
百穗這才回過神,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色。“對不起,硝子……”
“百穗,如果心情不好的話,就出去走走吧。”硝子忙着縫合,沒有回頭看她。
百穗覺得有道理。
畢竟自己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幫硝子的忙,站在這裡也是礙事,就站起來去做清潔消毒,然後離開了。
百穗一出高專就碰上了伏黑甚爾。
“甚爾先生似乎随時都能出現在我身邊。”百穗忍不住笑了。
“你要去哪?”伏黑甚爾走在她的身邊。
“不去哪,隻是随便走走。”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牌?”伏黑甚爾發出邀請。
以前百穗曾有過和伏黑甚爾一起去打牌的經驗,每一次都能赢很多錢回家。
不過,百穗除了賭博之外所有的事情運氣都很差,所以伏黑甚爾并不羨慕,隻是覺得同情。
畢竟在遇到百穗之前他都以為自己絕對是這個世界上運氣最差的人了。
“不了,我還是得珍惜我的那點存款。”百穗笑着搖搖頭。
“你不高興?怎麼了?需要我替你解決?”伏黑甚爾看着她與往常無異的笑容,從中嗅到了一絲憂愁的味道。
“才不需要呢。”百穗拍了他布滿疤痕的胳膊一下,笑着制止了他。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心想,随便你,于是繼續和她一起走着。
“甚爾先生,你去打牌吧。”走到岔路口,百穗和他擺擺手,自己打算走向另一個方向。
一般百穗說出這種話,背後的潛在含義就是,“我想自己走走。”
于是伏黑甚爾就知趣地離開了百穗的視線。
百穗根本認不清方向,所以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一所公園。她在那裡的草地上躺着假寐了很久,還被周圍嬉戲的小孩子一腳踩到了胳膊上。
小孩子踩着她的胳膊,腳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她懷裡,被她下意識抱住。
“小朋友,沒事吧?!”
“大姐姐,沒事吧?!”
他們兩個同時去查看對方有沒有受傷,随後一起笑了。
最後那個小孩子誇她好看,然後親了她一口,送給她一張光之美少女的卡片,又和她的同伴一起跑走了。
等太陽漸漸升上去,陽光變得炙熱而耀眼,躺在公園裡不再是一件舒心的事之後,她就離開了那裡,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着,走進了一所私人美術館,獨自站在那裡對着展品發呆。
不知道為什麼,在百穗的眼前,每一個展品面前都蒙上了一道白色的幻影。
歡笑的白影,憂傷的白影,平靜的白影,憤怒的白影……全都在她的眼前。
這道颀長的白色幻影明明并不真的在她眼前,卻又可恥地占據了她的一切。
百穗歪歪頭,看着眼前的可互動展品,緩緩地将手伸了過去,與與那隻冰涼的機械手相握。
随後眼前的電子屏上閃爍着,出現了幾個像素組成的字:
“我愛你。”
愛?
百穗眨眨眼睛,眼前再次浮現了那道白色的幻影。
是愛?
或許是。
她松開那隻冰涼的手。
當她走出美術館之後,天色已漸黃昏。人潮擁擠中,百穗再次失去了方向。
這是東京。
可是,這是哪裡?
百穗仰起頭,努力地在這個高樓林立的都市裡尋找坐标。
有什麼能夠給她指明方向的東西嗎?
她被匆匆走過的路人狠狠撞了一下,重心不穩,差點以一個狼狽的走勢摔倒在地。
她蹲在地上,有些委屈,随後揉了一下眼睛,又快速地站了起來。
總有什麼的,除了高專總有什麼地方是自己可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