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
她忽略了自己的痛苦,向下咽了一口,擦擦自己的嘴,然後搖搖頭。“不是的。”
“我雖然做不到做咒術師,但我也做不到就這麼随便地放下這些事情,自己逃跑。在離開之前,我想要把一切‘了結’。”
夏油傑聞言,擡起頭,緊緊地盯着她。
“了結”。
這兩個字讓五條悟眼皮一跳,他也擡起頭。“不過就三個月,你哪有什麼值得了結的事情?”
“不是這三個月的問題,是之前,我給你們惹了很多麻煩對吧?我總要報答你們才好。”
“那又不是現在的你做的,還是說你想的起來你做了什麼?”
“失憶不過是一個逃避的借口,我說服不了自己。”
五條悟接話接得很快:“有什麼好說服不了的?這就和有精神疾病的人犯了罪不能判罰一樣,現在的你幹嘛要去為你不記得的那個自己負責?”
百穗低着頭沉默不語。
失憶,好像确實也算精神病呢。
“悟!”夏油傑在旁邊用胳膊拐了他一下。
五條悟後知後覺:“啊啊,我不是說你有精神病,隻是舉個例子。總之,你連是什麼事情都記不得了,還要了結什麼?”
百穗還是低着頭。
“百穗?”坐在旁邊的硝子感覺不妙,想要去看百穗,卻被百穗投來的眼神安撫了。
“悟……你在撒謊。”百穗擡起頭,與五條悟對視。
五條悟抱着胳膊,面色不愉。
他一點都不想現在的白川百穗再牽扯進過去的不幸。
“從我醒來的第一天大家就對我很好,這絕對不是因為我是一個第一天和你們認識的陌生人,而是因為哪怕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們也在心裡覺得我還是過去的那個人,對嗎?”
五條悟無法反駁。
“我有的時候很感激過去的自己,能認識大家這麼好的人。可是我有的時候也很痛恨過去的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那麼痛苦的生活方式?”
“總之,不管怎樣,我都做不到在知道過去的自己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的情況下,還能甩甩手走開,去過自己的新生活。”
“一年,兩年,或者再長的時間也沒關系,在了結的途中受傷或者死去也沒關系,我已經做好了覺悟,不管是什麼樣的下場都不會怪任何人。”
“所以,請給我一個還清自己‘負債’的機會。”百穗看着大家。
夏油傑沉默着,垂着眼,并不為她的話所感動。
他無法信任白川百穗。過去的白川百穗不可信,現在的更不可信。更何況,他認為現在的百穗遠沒有過去的百穗那樣的才智和心氣,隻是更加的天真可愛,也更加地令人惱火。
這樣的百穗适合追求幸福,而不是終結痛苦。
“剛剛你還說你沒有做咒術師的覺悟吧。”五條悟也毫不客氣。
“是。不過這沒有什麼,在我心裡這是完全不同的兩樁事。因為我的生命是你們給予我的,所以我可以為了你們而死。”
“但是我不是一個高尚的人,我做不到為了一個與我不相幹的人陷入生命危險。”
五條悟歎了口氣。“随便吧。”他擺擺手,随後有些諷刺地微笑起來,開始陰陽怪氣。
“你們覺得有什麼需要‘白川百穗小姐’出馬「了結」的事就盡管說,反正我這裡沒有。關照你不過是順手的事情,換了誰我也會這麼做的。”
夏油傑不動聲色地皺起眉,心想這家夥又開始傲慢地用自己代表所有人了。
“悟,我知道你這句話不是真心的。”百穗也皺起眉。和他相處這麼久,她已經能夠很容易地分辨他的真情流露和僞裝了。
“是真心的。我真的覺得像你這種半吊子水平的家夥還是什麼都别做最好。因為你隻會把一切都搞砸而已。”五條悟冷冷地說,話語裡毫無溫度。
這話就太傷人了吧。
夏油傑沉默地喝了一口酒,并沒有出言阻止自己的摯友。
百穗沒有生氣,舉起杯子自顧自地碰了碰五條悟的杯子,然後坐下,喝了一小口。
“悟,你現在在生氣,說的話我不會當真。總之,不管想讓我為你們做什麼,你們都可以随時和我說。”
五條悟有些不耐煩地揉揉頭發。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執着地要把自己陷入危險?現在這樣和平的生活可以費了很大力氣才得來的。
“啧。你再問我一萬遍,我的答案也是‘沒有’。說到底到現在為止都隻是你的自作多情而已。不要以為你有多麼重要——”
“悟。”
或許是酒喝的有些多,百穗覺得自己膽子大了很多,她平靜地打斷了五條悟的話。
“我知道了。你隻要明白,‘替白川百穗承擔所有攻擊’是個假命題就好。敵人總歸是沖着我來,這件事是不可能繞過我的。”
哪怕一萬遍你都不願意回答我,我也會問你一萬零一遍的。百穗隻是默默地想。
“……”五條悟沉默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各自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