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你，所以才要和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眨眨眼睛笑了。

“悟，你覺得對我來說什麼樣的生活才是幸福的？”

五條悟握着她的手，想了一下，然後擡起頭。

“讓我痛苦。”

因為她知道他在意她，所以她要通過傷害自己來報複他。

五條悟不願意放開她也有這樣的原因，他怕她為了報複他而自殺或自傷。

她無力地搖了搖頭。“猜錯了。”

“那是什麼？”

“我想要報複你，悟。我想要對你做那些你曾對我做過的事，甚至我想要對你做更多，我想要破壞你。”她直白地說。

破壞？破壞五條悟？

五條悟認為自己不會被任何東西破壞。

“可是……我并不會因此而感到痛苦，沒關系嗎？”五條悟有些擔心她會對他說謊。

“先做做試試吧，悟。說着不會因此感到痛苦，隻是因為……你根本沒有體會過我的痛苦。”她看着他。

“……我很擔心你。”五條悟還是皺着眉頭。萬一他被關起來了，百穗在他面前自殺怎麼辦？

“我沒事。哪怕是為了報複你，我也會活下去，悟。”她看着他，臉上綻放出滿足的笑容。

我會報複你的，五條悟。

絕對會報複你。

五條悟看着那個笑容出神了很久。

他最終解開了她的手铐。

新的遊戲從那一刻開始。

三年後。

“悟，我回來了。”百穗打開門走進去。

五條悟一下子撲了上來，把她整個抱在懷裡。

他上上下下地把百穗看了一遍，确認她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今天是什麼日子？”他急切地抱着她，不肯松手。

“4月15日。”

上次見面是3月2日。

太久了。

怎麼會這麼久。

五條悟想她想得崩潰，覺得好像已經過去了十年。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會多陪陪我嗎？”百穗往床邊走，五條悟就挂在她身上一步步地蹭。

他有些委屈。

“那要看悟乖不乖了。”她笑着，很随便地把他從身上扒下來，在床邊坐下。

“我很乖的，房間裡的東西都好好的放着，我沒有傷害别人，也沒有傷害自己，我沒有走出房門，我一直在想你。”他焦急地說，卻有些心虛。

事實上，他總是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濺得浴室的瓷磚上全都是血，再在她回來之前收拾好。

五條悟沒有坐在床上，而是坐在她腳邊。他的頭發留長了，現在披在肩上。

“嗯，真乖。”她敷衍地摸摸他的頭，手很快從五條悟的腦袋上離開，讓他有些失落。

這三年來，百穗都把五條悟關在這間房間裡。

她并沒有對五條悟進行身體上的傷害。沒有給他埋針，也沒有給他用手铐，他完全可以在室内自由活動。

屋子裡有水，有衛生間，有廚房，會有人按時送來食材。

還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櫃。

不過，房間裡隻有這些。

屋子裡的所有布料都是純白的，床單、被褥、還有五條悟所有的衣服，都是一樣的毫無裝飾的純白色。

屋子裡沒有紙筆，沒有書籍，沒有電視機，沒有遊戲機……沒有任何能用于娛樂的東西。

也沒有窗戶，沒有鐘表，沒有日曆，如果沒有百穗的提醒，他沒辦法知道時日和天氣。

她隻是囚禁了他，隻是用這間房間來折磨他。

五條悟在這間房間裡除了吃飯睡覺，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她。想她的死相，也想她的生相，忏悔自己對她做過的事，思念着遠方的她。

她把他關在這間屋子裡，沒有鎖門，但是他不能出門。

他出門了她就會死。

她向他學習咒術，先讓他解除了自己的束縛，然後又做了這個單方面的束縛。

五條悟把五條家最好的防護咒具找回來，乞求她能帶在身上，把自己所知道的最好的結界術教給她，希望她能自保。

她照做了。

她從他這裡學會了如何逃脫危險，如何保護自己，然後離開了這。她很少回來，一年中回來的次數兩隻手數得過來。

在她不回來的日子裡，五條悟無法确認她是否還活着。她不會和他報平安，所以他對她一無所知。

如果百穗死了，他不踏出房門就永遠無法知道百穗死在了哪裡，可是如果百穗沒死，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百穗就會死。

這是一個無解的詛咒。

在這個純白的房間裡，他隻能無助地想她，想她，想她……

五條悟被封入獄門疆後依然能保持自己的理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百穗那時候已經死了，他無需挂念任何人，也無需思考什麼，隻需要發呆就能度過。

但是這裡則不同。

他并不了解百穗，永遠無法得知百穗的死活，因此也永遠無法停止自己的思考。

這就是她對他的破壞。

百穗聰明地利用五條悟對她的愛而破壞他。

他的精神已經完全被毀滅了，他的一生都被籠罩在害怕百穗死去的恐懼中。

“百穗，你高興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高興，我交到了新的朋友。沒有人會用手铐铐着我，也沒有人不讓我說話，大家都是好人，真好。”她笑着說。

其實她并不是一個喜愛社交的人，也并沒有交到朋友，隻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旅行而已。

她這麼說也隻是為了折磨他。

不管五條悟曾在其他的世界嘗試拯救她多少次，對這一次的她來說，他不過是個将她的整個青春都鎖在那張床上的瘋子。

她不會留情。

五條悟一哽，氣勢一下子弱下去，随即繼續說：“你沒有接觸咒術界的人吧，他們很危險……”

“沒有。”她笑起來。她本來是想要拯救他們的，但是五條悟告訴她，她會因為他們死去，而且會死很多次，她就不再有那樣的想法了。

她被囚禁了那麼久，現在隻是想活着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嘗試着伸出手，輕輕摸到她的上腹。

她沒有生氣的迹象，也沒有打開他的手，于是他就摸了兩下。

“胃……這些天有痛嗎？”他的手輕輕地摸着。

之前的囚禁讓百穗得了胃病。

“嗯，還挺痛的。我不太敢吃飯。”她點點頭。關于這一點她沒有說謊。

“……”五條悟拉起她的手，遞給她一把刀，伸到自己的腹部，示意她刺他，被她拒絕了。

“悟，我不想你受傷。”她把刀放到一邊，去摸他的頭。

百穗是不會給他還清她的機會的，也不會傷害他。

她會“輕柔”地對待他，折磨他的精神。

她要的就是五條悟永遠無法原諒他自己，要的就是五條悟永遠對她懷着愧疚的心情，要的就是五條悟永遠把自己關在這間小屋子裡思念着她，要的就是五條悟永遠在淩遲自己。

這樣她才會有自由。

“我愛你，百穗。”五條悟親吻她的手。

她俯視着他，沒有拒絕他的親吻。等他親吻過後，她的手撫上他的臉揉了一下，随後站起來。

“你又要走了嗎？别走，再陪陪我，我很想你。”五條悟焦急地抓住她的手。

他明明才剛剛看到她，為什麼又要分開？

“悟，我的手痛。”她平靜地說。

五條悟好像觸電一樣把手松開。

“百穗，下次什麼時候來呢？”

“悟，每次見到你我都會想到我被你鎖在床上的時候，所以我會難受，對不起。”她扶着門說。

五條悟，你就盡情心痛吧。

五條悟不再挽留她，隻是坐在原地看着她離開。

2010年6月21日。

“百穗！你來了啊！我好想你！”他再一次沖過去想抱她，看着百穗的手勢又刹住車。

“悟，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她看着五條悟。

“什麼日子？”五條悟有些不安。

上次是四月份，現在的話……他其實能夠猜到。

三年，五條悟被她折磨了三年，就像當初他囚禁她三年一樣。

她對五條悟的複仇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她要做的是對這個世界的複仇。

“悟，”她親吻他，擡頭看向他的眼睛，“我愛你。”

五條悟愣在原地。

她還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句話。

不管是在他獲得數字之前的那一次，還是獲得數字之後九十九次失敗的嘗試，她沒有一次說自己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