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我稍微用力地捏住他的雙肩,看着他像綠寶石一般的眼睛。“最重要的一點,保護好你自己。這才是我們今天行動的最大目的,明白嗎?”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
于是我把他推出結界外。
果然,原本潛伏着的伏黑甚爾立即出現。他聽了伏黑惠的話,開始了對改造人的獵殺。而小惠,則使用了我的符咒保護好自己。
我這才回頭。
“果然,你知道了真人的術式。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呢?真人自誕生以來還沒有在你們面前露過面呢。”羂索笑着,疑惑地看着我。
我得逃出去。
隻有逃到帳外,才有一線生機。
“你是誰?真人又是誰?你今天綁架我是想要什麼?”我隻能裝傻。
伏黑甚爾消滅變形人需要時間,我破解這個結界也需要時間,所以我要盡量拖延時間。
而且這裡地形受限,車間被毀掉了一半,空間過大會導緻符咒沒有着力點。
聽了我的話,羂索微笑起來。“我哪裡綁架你了?”
“那你放我出去。”
“不行,我隻是想和你好好聊聊而已。”她似乎有些委屈。
我沒有說話,于是她自顧自地慢慢地走起來,我警惕地看着她,拿出鳴魄,和她保持距離,随時準備作戰。
“幹嘛那麼害怕?我不想傷害你,隻是想幫你。”下一秒,她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手扶上我的臉,然而在我攻擊到她之前,她又和我拉開了距離。
太快了!
我面色不動,心卻一下涼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又一次出現在我身邊。她湊到我的耳邊說起悄悄話:“你想不想回家?”
我沉默着,沒有說話。
天元曾經和我說,羂索不會告訴我回家的方法。
那麼現在天元和羂索中,有一個人在說謊。
我握緊鳴魄。“你想用這個情報和我交換什麼?”
她笑了,出現在遠處。“很簡單。隻要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看到我想看到的?”
她想看到的?我當然知道她想看到什麼。超出這個世界的,有趣的東西。
我抿抿唇。“雖然這句話有些自戀了,但是我想說,難道,‘我’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她笑起來,在我周圍慢慢地散起步來。“啊啊,我就說你知道嘛。你當然很有趣啊,有趣的性格,有趣的記憶,有趣的靈魂,有趣的咒力,有趣的術式。哪裡都和這個世界不一樣。”
她停住腳步。“所以我才不理解,明明哪裡都不一樣,為什麼要維持這個世界,為什麼要修補這個世界,為什麼要停滞在這個世界?”她認真地看着我。
“維持”與“修補”,她是在說我掌握盤星教的事吧。
可惜,我想做的不是維持與修補,而是毀滅與變革。
真是奇特。雖然她的理解完全不正确,但她應該是第一個知道我在做什麼的人。
我忍不住贊歎:“真不愧是活了一千年的人呢,一眼就能看清别人的動機。”
她卻搖搖頭:“一眼?不是的。從你一來到這裡,我就在默默地注視你了。你是真的很有趣。”
“你想聽什麼,謝謝誇獎?”羂索的話過于肉麻,讓我忍不住吐槽。
“呀,我才不需要那種東西。百穗,在天元那裡你過得很委屈吧?不僅要為她拼命,還要照顧那一堆小螞蟻,明明你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子,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但是我不一樣,我能幫你發揮那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力,幫你最終突破人類和咒靈的極限,然後幫你回家。在那個時候,世界也會變得有趣起來的。”
這才是她的目的嗎。并不是想要殺了我,而是想要控制我。那麼,說不定我們真的不會開戰呢。
我垂下眼眸思考。就在帳外,伏黑甚爾在毫不猶豫地斬殺變形人。變形人如同無窮無盡般從地底出現,又好像野草一般飛快地被伏黑甚爾清除。不過,變形人的數量已經明顯減少了。
“那在你心裡,‘更有趣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我擡起眼睛,注視着她。
“為什麼要去規定那個還沒有實現的世界?明明隻有未知和無法想象才是最有趣的,你連這一點也不明白嗎?”她似乎有些不理解我說的,傲慢地揚起頭。
我沒有看她,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不,你想要的并不是未知。”
“如果你隻是想要未知,那麼明明你可以什麼都不做,隻是看着我,看着這個世界,世界的每一秒明明都是未知的。可是,你卻要來接觸我,因為你對我之前的做法并不滿意——即使那對你來說是未知的,超出計劃的,對嗎?”
她皺起眉頭。“那是因為你做的是無趣的事。這些事,在你開始做的時候,我就已經能夠想象出結果了,那算不上未知。”
“是這樣嗎?那你現在就能想象出,你不加幹涉的未來的樣子嗎?”
她有些煩躁地擺擺手:“我無需想象。因為術師和咒靈永遠都無法徹底消滅對方,所以不管是繁榮和平,還是戰亂不斷,抑或是餓殍遍野,這都隻是無趣的循環罷了。”
“哪怕是看起來稀有的所謂五條悟,所謂伏黑惠,所謂天元,所謂宿傩,不過都——平平無奇。”
五條悟,平平無奇?我聽了她的話,不贊同地歪歪頭。
“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後毫無區别。而我想要的是新鮮的,超出人類和咒靈之外的存在。你明白嗎?”她皺起眉頭,似乎在為我的不開竅感到煩惱。
「無法想象」
「無法預測」
羂索想要看到這樣的東西。她認為我能夠幫她看到,所以在這裡勸我。可是,我并不像她一樣了無牽挂,也對她的提議不感興趣。
而且我堅信一點,哪怕天元在騙我,羂索這種玩弄他人也玩弄自己的家夥說的話也絕對不可信。
再說了,五條悟怎麼可能是平平無奇的呢?僅僅這一點,我們兩個之間就有巨大的分歧了。
“我大概明白。可是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為什麼?”她不解地皺起眉頭。
“人各有志,而很遺憾,你喜歡的,恰巧是我所厭惡的。”我平靜地說。
她臉上露出一絲惱色,向身邊的男人招手。“交涉暫停,執行原計劃。”
下一秒,那個一直沉默的男人好像接收到了指令的機械一般,活動起來,在我的視線中消失,然後又出現在我眼前,朝我的額頭飛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