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總監部的命令是“格殺”,但天元很快就表明了态度,于是格殺的指令就被模糊了。
之後的日子,為了避免麻煩,我都睡在盤星教,不打算和五條悟或者夏油傑碰面。
天元表明态度的那天,五條悟和夏油傑試圖聯系我,我全部拒絕了。至于硝子,當我在可以透露的範圍内向她說明情況後并寬慰她之後,她也安慰了我。
說到底,硝子并不太在意我是好人還是壞人,隻要我不是要躺在她的解剖床上的死人就行。
我們聊了很久。最後她說,她想親眼看看我,讓我約一個安全的地方見面。
原本我想拒絕的。可是她說她很想我,她說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
她說她很想我。
我也很想她。
于是我隻好在都内選了一處隐蔽的據點和她見面。
等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孔時雨出于安全,提醒我好幾次,我還是沒有聽,美滋滋地去赴約了。
我在據點等了許久才等到人,隻不過等來的不是硝子,而是夏油傑。
夏油傑穿過我的結界,笑眯眯地坐到我身邊和我打招呼。
雖然我有所準備,但是那一刻,我還是感覺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渾身都濕透了。
我讨厭硝子,硝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連硝子都要騙我。
為什麼呢?
連硝子也不喜歡我了嗎?
我察覺出自己情緒的不對勁,把藥掏出來想吃,轉念一想又塞回口袋,可還是被夏油傑發現了。
“百穗是最近身體不舒服嗎?”他似乎很關切地問我。
“……我有點感冒。倒是你,最近很累嗎?”我壓住心裡的一絲憤恨,示意酒保去拿杯溫水來。
他有些憔悴。
我知道,就算星漿體事件解決了,夏油傑依然有很大的可能走上原來的路。
“嗯,或許有些吧。”他沒有否認我的關心,喝了一口水。
現在已經是三年級的春天了,如果按照原來的時間線,那麼我不剩多少時間了。
想到這,我幾乎緊張地有些喘不過氣。
“硝子讓我和你說,雖然她今天不能來,但是那天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沒有說話,自己在心裡生悶氣。
“她讓我和你說對不起。”夏油傑又說一句。
我咬咬唇。“我知道,你幫我把禮物帶給她。”
我把禮物袋子朝他推推,他都要接過去了,我又拿回來,從禮物袋裡掏出一條手鍊遞給他。“這是給你的禮物。”
他笑了,沒有接手鍊。“這不是給硝子的嗎?”
我把手鍊解開系到他手上。“無所謂,我還給硝子準備了許多别的。而且我剛剛想起來硝子要做手術,戴手鍊也不方便。”
他看着我,露出有些無奈d,笑,剛想說什麼就被我打斷了。“一條小手鍊應該不會影響你打人的發揮吧?”
“不是的,我擔心我太粗魯了,會把它弄壞。”
“沒關系,這是我親手做的,附加了術式,還是比較結實的。”我點點頭,随後看向他。“說起來,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一時間沒有說話。
“直接說吧夏油,沒關系的。”酒保經過我身邊,我随便拿了杯酒抿了一口。
“百穗,我看了冥小姐的報告,你親口承認自己殺了那些咒術師和普通人,對嗎?”他看着我,似乎期望我能做出否定的答複。
我點點頭。“是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擰起眉頭。
“可能是,為了······世界。”我簡短地說,然後差點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了。
“可是我看了那些人的資料,他們絕大多數都沒有犯罪!”夏油傑有些激動地反駁我。
“是啊。”我點點頭,并沒理解世界和犯罪有什麼關系。而且總監部所謂的法律和偵查手段,也确實沒法偵查出他們犯罪了。
但這又不代表他們無罪。
“那你怎麼能說是為了世界呢?你殺了不該死的人。”他露出困惑又痛苦的表情。
他的話讓我心裡的痛苦又開始翻滾了。
我強壓下心裡的不适,用平靜的語氣開口。“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現在還不能說。因為······”
“因為時機還不成熟?”他冷笑着嘲諷我。
“是的,時機還不成熟。你相信我,等到時機成熟,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現在夏油傑的意志還不夠堅定成熟,就算我說了,他也肯定無法理解和認同。
“那怎樣才算是時機成熟?”
“······就快了。”我無法預定準确的日期,隻能這麼說。
他并不滿意我的回答。“我現在就想聽到解釋。”
“現在還不行。”我搖搖頭。
“那你和我回去,和大家也這麼說。”
“也不可以,到時候我隻能告訴你一個人。”我再次搖搖頭。
他一下子抓起我的手腕。
原本就在我旁邊的酒保立刻走過來。“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不需要。”我朝他使眼色,他就走開了。
夏油傑看着我,皺起眉頭想要拉我走,卻被我輕松甩開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雖然我很期待硝子來,但還沒有蠢到真的毫無戒備,這杯“溫水”就是為硝子之外的人準備的。
并且,我設置的據點結界内無法使用術式。夏油傑現在術式和體術都用不了了。
“抱歉,因為我沒有你那麼強嘛,所以隻好這麼做了。”我聳聳肩。
他又在我旁邊坐下來,這次目光倒是沉靜了許多。
“在想什麼呢?”我看他一直盯着我看,忍不住笑了。
“我在想,我們真的很久沒見了。你變了很多,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他微微低下頭。
我不禁失笑,又拿了一杯酒遞給他。“其實也沒有很久。”
“可能吧,但是上一次我們四個人聚在一起,感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沒有喝我的酒,仰起頭看向天花闆,似乎有些懷念。
“這次酒裡沒毒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轉移了話題。
“你說,如果同化那天,我們沒讓你······不,從一開始,那次任務不讓你參加,事情會不會不一樣呢?”他看向我。
“不會的,那個任務改變不了任何事,你無需為此内疚。”我認真地凝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我也曾問過自己,如果星漿體事件沒有發生,一切會變得不一樣嗎?
可是不會的。
人類的惡無處不在。除非我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然在哪裡都無法躲避接觸卑劣。
就算沒有星漿體,也會有别的任務,就算沒有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會有别的孩子因為咒術而被迫害。
如果不徹底改變,那麼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歎了口氣。“我不明白。”
“如果,我是說如果,什麼時候你想過一種和現在完全不同的人生了,就聯系我,到那時候我會讓你明白。”我把自己的杯子和他的一碰,把杯子的酒喝掉,就打算離開了。
“等一下。”他叫住我。
“還有什麼事嗎?”我又坐回來。
“今天本來是悟要來的。不過悟也不想再吵架,所以還是我來了。但是現在······”
“好吧,這兩天我會小心的。”我聳聳肩,走出據點,當天就将自己準備已久的預案提了上來。
夏油傑說的真準。第二天我就遭遇了五條悟,然後改變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