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着,新年第一天,肯定沒有店鋪會開門的,可是竟然還真的讓五條悟找到了。我們走進這家小小的店鋪,一個婆婆掀開幕簾走了出來。
她矮矮的,白發被編成辮子盤在頭上,無名指上戴着銀質的頂針,還戴着一副帶挂鍊的眼鏡,慢悠悠地問,是不是給我選衣服。
“是的是的,婆婆您有什麼推薦的嗎?”五條悟在旁邊大大咧咧地答話。
“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啊……”婆婆一邊嘟囔着,一邊拿出一件粉得讓我頭痛的和服來。
我從媽媽去世之後就不穿彩色的衣服了,于是就婉拒這一件,想麻煩婆婆幫我找一件素淨些的。
可是他們都在我旁邊搗亂,說是新年就要穿的隆重華麗些,我們意見相悖,婆婆就站在旁邊看我們,看了一會,她把我叫過去。
婆婆用手将我的黑發卡取下,又将我的碎發斂起,重新夾好,然後将我有些擋臉的長發撈起來,随手盤起固定好,讓我的五官原原本本的露出來。
“小姐長得很美,為什麼要用頭發遮住自己的臉呢?”老婆婆滿意地點點頭,端詳着鏡中的我。
我不自覺地低頭,卻被老婆婆用手輕輕扶起了下巴,我隻能也和她一起看着鏡中的自己。
老實說,我并不讨厭自己的長相,隻是讨厭陌生人盯着我臉看的感覺,所以總是遮住自己的臉,有的時候是劉海,有的時候是帽子,有的時候還會戴口罩。
再說了,長相在咒術世界并不重要,如果我很弱的話,就算我長得像朵花,咒靈和詛咒師也不會憐惜我的臉。
所以我對打扮就更加随意,頭發一般隻是披着或者紮個馬尾,衣服也是以黑白灰的舒适出行裝為主。再加上我個子偏高,有的時候和他們一起出行,還會被認成一個消瘦的男孩。
婆婆對着我的臉端詳了會,給我挑了一套和服,雖然是隆重的振袖,但是配色是很有朝氣的淺草綠色,繪羽是整幅的青藤朝顔,隻從裙擺向上蔓延而不花哨,配上白色的菱紋腰帶和青色的羽織,活潑而不過分嬌氣,典雅而不過分嚴肅,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
婆婆和我一起進了試衣間,幫我把衣服穿好,系好腰帶。我又自己在試衣間裡調整了一下衣服,然後有些拘謹地挪出試衣間,小聲問他們的意見:“……怎麼樣?”
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知道什麼時候掐起了架,看到我出來又雙雙停了下來。他們兩個就維持着掐在一起的姿勢看着我,都沒說話。
他們越看我,我越慌。
我低下頭,手不自覺地扯住衣服。“很難看嗎?”
“不,百穗你超好看的啊,從前為什麼不好好打扮自己呢?”五條悟一邊說,一邊湊過來看着我。他湊得很近,又直直地盯着我看,把我盯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來,過來梳頭。”婆婆朝我招手,我隻好跟了過去。她的手很巧,梳子在她手裡都像有魔法一樣,很快,我的一頭長發就被她盤出了精緻的發型,這下,夏油和硝子也一直盯着我看了。
“百穗真的很漂亮呢。”直到我們到淺草寺裡逛風景,夏油傑還在誇我。被人盯了一路,我已經坦然多了,隻是回答他一句謝謝誇獎的客套話。
“诶,難道你厭倦誇獎了嗎?”五條悟在旁邊問我。
“并不,隻是如果是誇獎我的咒術水平,怎麼樣我都會情緒高漲,但是我的臉蛋嘛……”我聳聳肩。
夏油傑笑道:“沒想到百穗竟然會這麼想呢。”
“很奇怪嗎?我覺得大家應該和我想的一樣吧?”我看着他們。
“對于我們是這樣沒錯,但是對于那家夥來說,不管你誇他什麼他都會很高興吧?”硝子指着五條悟說。
“啊,是這樣的诶,所以大家要多誇誇我。”看着五條悟飛撲到夏油傑身上,一隻手挂住他的肩,一隻手比着剪刀手,用女高中生的可愛語氣回應硝子,我默默地挪得離他遠一些。
“啊,是大吉!”我們逛到求簽的地方,一一抽簽,五條悟抽到了大吉,最先開心地說出聲,并得意地展示給我們看,然後又湊到身邊問我:“百穗抽到了什麼?”
“沒什麼。”我面無表情地回應他,飛快地把簽紙捂在手裡。
“诶——給我看看嘛。不會是兇吧?”五條悟抻着頭看我手中的紙條,我隻好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把手松開。
可惡,被猜中了。
怎麼會有人在新年第一天抽到兇啊。再怎麼樣今天也應該把簽條都換成吉才對啊和尚們!我在心裡默默腹诽。
我有些委屈,但五條悟和夏油傑倒是笑得很開心。最後,還是硝子拉着我把壞簽系到麻繩上,又給我買了禦守,像姐姐安慰妹妹一樣安慰可憐兮兮的我。
大家都不太信這種寺廟裡的東西,無所謂什麼嚴肅的信仰,今天出來玩,也不過是為了有趣。所以大家語氣都很輕松,聊的話題甚至到了不敬神佛的程度,好在我們也并沒有人在意。
一路上,我們邊聊邊逛,不知不覺地逛到了太陽落山,我才意識到是分别的時候了。
我們回去退衣服,沒想到婆婆非要我拿下那件衣服。這套振袖一看就很貴,雖然我現在因為盤星教有了一大筆存款,可是如果買下來的話,反而會讓他們産生懷疑。
于是我就告訴他們我沒那麼多錢買奢侈品。
“诶——那我來付錢吧?畢竟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五條悟走過來。
“不用了……我得還很久。”我遲疑着搖搖頭,繼續撒着謊。
“不用你還。你已經送了我兩次生日禮物了,我還一次都沒給你送過呢,就用這個來抵吧。”他掏出銀行卡。
“真的不用,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隔着衣袖按住他的手,有些慌亂地看着他們。
我最不擅長應付的就是這類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