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沒幾步,緊抓在胳膊上的力度忽地一散。
莊聿白急吼吼又折回去,鬼鬼祟祟把腦袋探出柴門,左右看看,确定一切安全、沒人跟梢後,“哐啷”将柴門關上。
還是不放心,又将門内的木插緊了緊。
“孟兄,路上可還平安?沒人跟着你吧?”
莊聿白極力壓低聲音,呼哧呼哧将人拉進屋内,立馬反鎖了房門。
“發生何事?有歹人?”孟知彰看着眼前神神秘秘的莊聿白。
“不是歹人,但比歹人還可怕。我跟你講哦……”
莊聿白将今天的見聞經曆一五一十、添油加醋、龍飛鳳舞地給孟知彰講述了一通。
既慶幸他沒在現場,錯過了一群人圍着你同時開腔、各說各話的盛況;也遺憾他沒在現場,不然就能幫他一起應對,還能從衆人口中拼湊出自己的完整童年。
孟知彰将招文袋從身上取下挂在書牆上,順道把長衫也換下來,和莊聿白一樣一身短打,在家中穿着方便些。
他認真聽完莊聿白這一肚子苦水,安撫地點點頭,将人引到椅子上坐了。
“無妨。他們素來熱情慣了的。”見莊聿白還要分辨什麼,又道,“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
莊聿白心中嘀咕,你自是無妨,就算真的有歹人來,一看你這身腱子肉,心下也得掂量掂量。後面又聽說有好消息,忙搶答:“那先聽好消息!”
莊聿白擡臉望着對方,眼睛亮晶晶。
“有位同窗叔父家養殖魚蝦,我訂了一簍,明早就會送過來。”
“真的麼!”莊聿白正愁沒地方搞蝦,這下可算解了眼前的缺貨危機,他一高興,也忘了今日被“圍攻”之事,激動得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可跳起來似乎還無法表達他此時的心情。莊聿白視線平掃過去,一堵寬闊的胸膛陡然撞入眼底。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猛地撲過去,踮着腳尖一把緊緊抱住。
“你真是我的親親好兄弟!”
細細兩根胳膊摟着結結實實的一個身體,臉又在壯實溫熱的胸口蹭了蹭。确實結實。
“那壞消息呢?”一張單純無邪的臉,從線條飽滿的胸前緩緩擡起。
孟知彰身強體健,往常三兩個成人近不了身,此時竟被兩根細弱胳膊牢牢鎖定在原地,半分動彈不得。
“……!”孟知彰喉結滾了滾,欲言又止。
莊聿白順着對方的視線往下,眼睛漸漸放大,等他意識過來正在發生什麼,忙松了手:“哦哦!抱歉,一時忘情。”
退後一步站穩後,莊聿白忙接起方才的話題,或許是為了消散一下空氣中莫名湧起的燥熱。
“剛才說還有一個壞消息,是什麼?”
孟知彰輕咳一聲,眉心暗不可察地挑了下:“我剛說的是,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和另一個……好消息。”
莊聿白沒想到孟知彰竟然也學會調皮。也對,孟知彰不過十七八歲,正是魏武揮鞭、意氣風發之時,自然也有少年兒郎陽光開朗的一面。
孟知彰從招文袋中掏出一張紙:“今日帶去學中的金球玉片,果不其然很受歡迎。”
莊聿白大緻瞥了一眼,密密麻麻寫着人名和數字:“這不會是預定金玉滿堂的名單吧?”
孟知彰點頭,他今早一到學堂就引起圍觀。
有消息靈通的聽說過“金玉滿堂”,想親眼看看是個什麼稀罕物,沒聽說的知道孟知彰家表弟做的,也都滿心好奇。
主要是孟知彰素來人緣好,還有兩個“案首”在身上背着,推崇者、追随者甚衆。
等那包玉片打開後,剛才還鼎沸到差點掀翻房頂的吵鬧聲,頓時安靜下來,隻剩滿屋“咔滋咔滋咔滋咔滋”。
連不苟言笑的先生來了,見是孟知彰帶來稀奇小食,也沒急着維持秩序,而是四方步走上前,笑眯眯接過愛徒遞上的玉片,問明白是什麼,一改素日為人師表的嚴肅古闆,也跟着衆人“咔滋”起來。
這預定“金玉滿堂”的頭,還是先生開的,說自己有幾位舊年故友,都是有名的“嘴刁食客”,打算邀請他們一起品鑒品鑒。
“3份!”先生捋着胡子交代孟知彰記下預定數量,轉身一想,“還是記上5份吧。”
孟知彰剛在紙上修改了數字,先生又折回來,義正辭嚴道:“不對,三省書院南先生那份,應該記你頭上。他連那本《草堂集微》都舍得拿出來給你抄,我當年可是求了他整整一個月才借我看了兩天。必須記你賬上。”
“好,南先生那份等人從府城來取書時,我會親自奉上,就說是先生特為南先生準備的。”
先生捋了捋胡子:“馬上月底了,南先生那邊也快派人來了吧。”
“是。”孟知彰應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