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吧,他像是洩憤一樣,我身上留過疤,舊傷沒好再疊新傷就留了疤,後來是進入表演專業有上鏡要求才做了激光祛疤。”
“洩憤?為什麼?父母關系不好嗎?”
白權熙點頭,“很不好,媽媽另有喜歡的人,他們是一對怨偶,但具體的我不清楚,沒人告訴我。”
“您對父親有恨嗎?”
“當然,如果可以,我會想親手殺了他。”白權熙很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可您表現的是不是過于平靜了?”聞醫生問道,這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因為他不久前死了,咽氣的時候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算計他。”
白權熙輕笑了一聲,手指放開,放松的不像一個在接受心理診斷的人。
“您恨他,隻是因為他有“暴力傾向”?”
“他缺點太多了,最讓我惡心的是他的控制欲,變态般的控制欲,我的一切都要按他的要求來,一開始以打罵逼我屈服,後來用我在乎的一切來要挾。”
“他得逞過,所以也有這個原因你恨他?”
“是。”
聞醫生點頭,略思片刻又道,“……您父親的社會地位很高?或者您家境優渥?”
“是。”
“那您因為他的控制欲和要挾失去過很重要的東西嗎?”
白權熙放開的手指又捏在了一起,眸光一沉,咬了咬内嘴唇,是焦慮的表現。
她點頭。
“父親死了,那你曾經因為他失去的東西還想要找回來嗎?”
白權熙輕歎一聲,蹙了下眉又很快舒展開來,“找不回來了。”
她隻這麼說。
“不可逆的失去嗎?”
“大概是吧。”
聞醫生明了,心裡對她的評估報告已經在編輯了。
一番聊天下來,在她的引導下白權熙心裡也有了結果,和老東西有關系,其實這也不難猜的,隻是她心裡曾經也一度對他很抵觸,不願意讓自己腦海裡有關于他的一切浮現。
這大概也是一種PTSD了,隻是離開了會讓她發作的根源就沒那麼明顯,現在好像又随着那老東西的去世消失了。
因為她知道,那老東西再也不能威脅她,再也不能強迫她,不能按照他自己的心意來控制她。
她可以自己選擇一切了,隻聽自己的内心。
“從目前來看呢,像您描述的一樣,的确不排除暴力傾向的可能,而從我們的對話中也可以感受到您是完全具備暴力傾向形成因素的,成長環境也是。”
白權熙點頭,“但我并不是不能控制,上一次是真的觸碰到了我的底線,我覺得即使對于正常人來說被觸碰到底線時也會有這種沖動吧?”
“是的,判斷與否其實更是一個主觀臆斷,但從您描述的這樣一個原生家庭來看,大概就是了。
“那我這個情況,有辦法調理嗎?”
聞笙動了動椅子,身子微微向前建議道:“讓自己開心點,有什麼讓你高興的事就去做,遠離讓你暴躁焦慮的因素,這是最基本原始的方法。”
“隻能這樣嗎?有什麼醫學手段可以幹涉嗎?”
“有,MECT治療,但我不建議你采取這個極端辦法,這個可以被稱為是最無奈的選擇,您隻是輕微症狀,完全不到這個地步。”
“您這個情況……”聞醫生手裡捏着筆,頓了頓道:“根據您的特殊情況來說呢,我建議您試着把自己因為父親而失去的慢慢找回來。”
“找回來?有用嗎?”白權熙蹙眉。
“不能保證,但很大概率有。暴力傾向是源自于主人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各種無奈和對自身無法完全控制的一種恐懼和憤怒,那我們就盡量恢複到掌控自己的狀态。”
“讓你開心的,對你重要的,造成遺憾的,都可以,這是一個自我療愈的過程,或者,親情和愛情又或者是友情的滋養,都能起到正向積極的作用。”
“但其中還是要屬您因為父親被迫失去或者放棄過的遺憾,如果造成了一直纏着你的意難平,那就要着重去應對,尋找,解決。”
糾纏至今的意難平。
這句話在白權熙腦海裡加粗加黑的反複強調着,是一種來自内心的自救指引。
“聞醫生,那如果我無法填補這個意難平,過分糾結執着,會因此再出現其他心裡問題嗎?”
“有這個可能,具體還是要看您對待這個意難平的執着地步和創傷程度。”聞醫生知道她在想什麼,于是又勸了一句道:“但我們不應該因為一個可能,去逃避,讓自己為原有的問題所折磨着。”
“這句話對您更适用吧,暴力往往伴随着暴躁和焦慮的情緒,這對您一個創作者來說,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