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突然沒有了光亮，郝雨身陷無盡的黑暗當中，四周好像蟄伏着許多看不見的手，等待着合适的時機出現，扼住她的咽喉

郝雨小時候很怕黑，因為一到晚上自己就看不到任何東西，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隐藏着未知的恐懼

年幼的郝雨經常因此哭泣，她懇求爸爸媽媽給她買一盞小夜燈，至少能夠驅散床頭的一點黑暗

他們給她買了，是一盞藍色的小夜燈，每天睡覺前郝雨都會打開它，伴着藍色柔和的微光入睡

後來小夜燈沒電了，她找不到充電器，就去問爸爸媽媽，可他們很忙，根本不願意去做給小夜燈充電這種小事，所以他們和郝雨說：“你都多大的孩子了還怕黑，太嬌氣了。”

郝雨很害怕爸爸媽媽的批評，所以她默默地回到了房間，摸着那盞再也不會亮起的小夜燈睡下

之後郝雨就不怕黑了

怕也沒用，她讓自己适應了黑暗，即使什麼都看不到，至少也能摸着牆一點一點摸索

可這一刻她特别害怕，沒有光，都是黑暗，她什麼都看不到，她看不到沈當春了

她慌亂地到處摸，用害怕到發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喊着沈當春的名字，直到他又摸到自己的手然後緊緊握住

“我在，我在這，别怕。”

和平時一樣溫柔的聲音，和平時一樣能帶給郝雨安定感的聲音

沈當春的聲音是郝雨的鎮定劑

郝雨滑坐到地毯上，土豆循着抽泣聲找了過來，爬上郝雨的腿喵喵叫了兩聲，試圖用舌頭給她舔去眼淚

沈當春确認了她的情況，然後打開手機電筒去查看了一下情況，回來告訴她：“沒事的，隻是停電了，别怕。”

郝雨抱着貓呆滞地點頭

沈當春湊近她，拿着紙想給她擦眼淚，卻被躲開了

“現在你全都知道了，我是一個糟糕的人。”

沈當春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她全都沒聽清

沒聽清也沒關系，他可以再說一遍

于是沈當春蹲在她面前認真地又說了一遍：“郝雨，我說了，我會永遠愛你，永遠在你身邊。”

“我喜歡你。”

郝雨低下頭摸土豆躲避他的目光，可沈當春不給她逃避的機會，雙手把她的頭擡起來

“郝雨，你也喜歡我，就算現在不喜歡我，起碼當年是喜歡我的，對嗎？”

郝雨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在沈當春并沒有立刻要一個答案的意思，他隻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當年我在聯誼會上見了你一面就被你吸引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這确實是一見鐘情，但你不愛和陌生人交流，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加你的聯系方式。”

“後來我們選了同樣的課，我終于有理由加上你，但是真的很對不起，我一直是一個無趣的人，不知道該怎麼找話題去和你聊天，我記得你有主動找過我幾次，但我都回答得一塌糊塗，我到處找人給我做軍師，可我身邊都是一群不靠譜的家夥。”

“我想着找一些偶像劇或者小說去學習，可是我發覺你不再找我了，上課也不會坐在靠近我的位置了，我想是不是之前僅有的幾次交流裡，我讓你失望了，我很惶恐，想要找你解釋，但你突然切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系，我猜你遇到了什麼事情，于是做出了一個最錯誤的決定。”

“我竟然想着不給你添麻煩，不去打擾你，等你解決好了問題我再去嘗試和你接觸。”

“這真是大錯特錯，因為我因此錯失了最後一個和你談一場校園戀愛的機會。”

“拍畢業照那天我去晚了，匆匆趕到的時候已經要拍專業集體照，我連學士帽都沒戴好就拍下了那張照片，拍完後我下意識想去找你，想着至少留下一張單獨的合照，但是人太多了，我在人群裡逆行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你，我想你可能是和你的室友們去了學校其他地方拍照，我就繞着學校走啊走……”

沈當春的眼睛有些紅了

“那是我在學校四年裡第一次痛恨，學校為什麼那麼大，大得我走到哪裡都找不到你。”

“之後我回到了家鄉工作，我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但還是忍不住去搜尋哪怕一點點關于你的消息，直到那個秋天我碰到了咱們當年的班長，他和我說他在這裡遇到了你。”

“我才知道，原來你一直在這，你哪也沒去，如果我當初留在這裡找工作，是不是我會早一些和你重逢？”

郝雨吸了吸鼻子：“不會，因為我也是這兩年剛剛回來的。”

沈當春錯愕地笑了，他把手放下來，聲音低得近乎像是在呓語

“我也不知道你在這裡是長住還是旅遊，但這是這麼多年來我得到的唯一關于你的消息，我隻能來這裡碰碰運氣。”

他看向郝雨，眼睛裡的淚花在蠟燭的照耀下閃了又閃，閃得郝雨心痛

“你說，我怎麼會這麼幸運呢？竟然一下子就住到了你隔壁。”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秋天，我和你重逢也是在秋天。”

真相打得郝雨猝不及防，她的大腦有點宕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沈當春，我不值得你這麼喜歡我。”

“為什麼？”

“我脾氣不好。”

“沒關系，我脾氣好，我們互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