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二人喜氣洋洋，裴之蹬着自行車出神，他是不是該買輛自行車，若每日往返公社上班，似乎路程太遠太耗時間，可工業票稀缺，他這幾個月賣吃食至多也不過收集到一些糧票和布票，至于工業票，根本沒影。

說實話，自行車的原理很簡單，裴之也也曾自己組裝過，可這時候就算是弄到配件也是一件難事。

“唉唉！注意看路！”眼看着裴之要往泥坑裡騎，柳建國心驚肉跳大聲提醒。

裴之回神猛地調轉方向，順利避開水坑。“你注意點啊，留着回去高興啊，我這車可禁不起你折騰。”

“知道了。”

裴之沒再思考，專心趕路。

不過，他突然想起，既然以後他白天都會去公社上班，那麼溫室大棚的設想還能進行下去麼。

“隊長，您說我們還要搞大棚蔬菜麼？”

柳建國用力一拍裴之肩膀，猛然想起剛剛在公社怎麼忘了和領導說呢。

粗粝的大掌拍在背上，裴之疼得龇牙。

“這事可不好辦喲。”柳建國蹙緊眉頭，舍不得放棄，但讓裴之留在隊裡放棄公社的工作也不可能。一時竟找不到合适的辦法。

裴之腳下用力蹬着自行車，順着柳建國的苦惱道：“這個設想其實我已經大緻寫出來，若是有一位學識淵博的人能看懂我的圖紙和數據就好了。”

“學識淵博...咱隊裡哪有這樣的人喲，能讀完初中都是文化人了，高中生行嗎？”

柳建國想到隊裡的知青。

裴之一口否決，“不行，這些需要用到大學的知識，要不是我從小跟着叔叔學習，我也根本不會懂這些。”

瞎扯的話裴之信口拈來，不行，回去還得把計劃書改一改，術語用得專業些，免得被人看懂了，若是被知青們看懂了，他還怎麼接後面的想法。

“這...不好辦啊。”

“隊長，我們隊裡真的沒有人了麼？”

“是啊。”

“唉,那可惜了，本想靠着這個讓大家過個富裕年，說不定隊長您也能憑着這個直接提幹，到公社當領導呢。”

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柳建國都想阻止裴之去公社上班了，卻又礙于是領導提出的獎勵，他根本不敢阻撓。

“那你說怎麼辦？”

“找個能看懂的人呗，我聽說咱隊裡不是有大學老師麼？”

“你說那些臭老九？那裡面不會有你曾經的老師吧？”

柳建國滿臉排斥，看着裴之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裴之沒急着替自己辯解，繼續描繪大餅：“隊長啊，别管那些人是什麼成分，隻要能帶來好處，那不都是好騾子嘛。”

見人遲疑，裴之繼續添火，“咱們大隊這麼偏僻，挨得最近的大隊也隔了好幾個山頭，消息封閉。公社的人幾年也不見得會來一次，隻要成果報上去，不全是隊長您的功勞，誰會去考慮牛棚那群人的利益，您說是吧。”

渴望了半輩子的升官發财就擺在眼前，柳建國不可能不動心，隻是隊裡的人都排斥臭老九，若是由他提出，怕不是被全村人唾沫淹死。

裴之猜到柳建國許久不開口的顧慮，提議道：“咱隊裡的人對牛棚的人可夠實在的，從來沒有去唾罵磋磨過，這不是代表大家沒那麼排斥麼。”

放屁，柳建國心想那是因為大家視那些人猶如瘟疫，根本不想靠近。

“我們隻要添一把火，咱老百姓多善良啊，隻要大家認識到他們的是好的，對隊裡能帶來巨大好處的，到時候還不催着你去找那些人。”

說得容易，柳建國睨了一眼裴之，問：“那你想怎麼添那一把火？”

成了，裴之眼睛一亮，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道出。

柳建國點點頭，确實是個好辦法。

“你小子，惦記很久了吧？”

裴之笑了笑，沒否認，他現在的給柳建國帶來的好處足以讓他不用隐瞞和那些人的關系。

“行吧，就按你說得辦，那你一會兒去牛棚找人。”

“好嘞。隊長您可真英明，有您這樣的領導咱大隊可不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