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凝重,這場鬧劇最終也沒能以重新考核收尾。村民們大多沾親帶故,平日裡雖有些龃龉,但遇到事時總能擰成一股繩一緻對外。如今整個知青點都成了他們排斥的對象。
“嬸子,今兒天真熱啊。”王娟堆起笑臉,試圖和一旁幹活的婦女搭話。
那婦人像避瘟神似的往旁邊閃了半步:“可别這麼叫,我跟你非親非故的。”她撣了撣衣襟,仿佛王娟身上帶着什麼髒東西。
王娟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愠怒,攥着鋤頭的手因憤怒而青筋暴起。她主動來讨好這群鄉下人已經是給面子了,居然這麼不識擡舉。
“隊長,這知青不老實幹活,就想着偷懶。”看見大隊長過來,婦女當即指向王娟。
柳建國看了眼王娟,深深皺起眉頭,沉聲道:“專心幹活,這裡是種糧食的地方,不是給你耍小心思的地方。”
“隊長,我沒有……”王娟委屈地解釋。
“沒工夫聽你胡扯,能幹就幹,不能幹趁早回城裡去。”
被當衆呵斥得滿臉通紅,淚水在王娟眼眶裡打轉。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知青尋求安慰,卻發現所有人都離她遠遠的,仿佛她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内心的憋悶和憤怒讓原本清秀的臉扭曲得猙獰。
王娟扭頭看了眼遠處埋頭幹活、對這邊似乎動靜毫無反應的人,咬了咬牙。
其實這幾日幾乎每個知青都是這個狀況,村民們似乎認定舉報的事知青點人人有份。
傍晚的知青點裡,大家都沉默地窩在角落,無人開口,隻有做飯時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在院子裡回蕩。
飯桌上,衆人似乎都因這幾日隊裡的刻意排擠變得麻木,低頭沉默地啃着手中的馍。往日雖然勞作辛苦,但傍晚時大家還會閑聊,氣氛勉強算得上和諧放松。可現在……
王娟隻覺得平日裡終于吃習慣的馍在嘴裡變得難以下咽,終于忍不住拍桌而起:“我們要一直這樣憋屈到什麼時候?是誰舉報的我想大家都清楚,自己站出來不好嗎?憑什麼我們也要被牽連?”
她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掃過,最終定在某個角落。
角落裡的人拿着馍的手僵了僵,沒有擡頭,半晌又繼續啃了起來。
“艹,你們倒是說話啊,一群懦夫,裝什麼道義!”
王娟憤怒地踹開凳子沖了出去。
其他人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王娟憋着氣跑了一路,等冷靜下來時,發現自己下意識跑到了裴之住的地方附近,裴之是這次鬧劇中算得上唯二沒有被牽連的,另一個是李雯,在村民們看來嫁到隊裡就是隊裡的人了,而裴之因為平日裡人緣太好逃過一劫。
此時裴之一家人剛吃完飯正在收拾碗筷,院門突然被砸得砰砰響。
裴之放下碗筷打開院門,看着這個有幾分眼熟的女人,疑惑道:“你是?”他對無關緊要的人向來不會花心思去記,加上幾乎不和知青點的人來往,一時真想不起來是誰。
王娟氣得跺腳:“我是王娟!裴之,我能搬來和你一起住嗎?放心我會交糧食的。”
裴之詫異地看着她,沒想到她能如此冒昧又理直氣壯地提出這種要求,毫不猶豫拒絕:“不能。”
“為什麼?”
“這個家不是我做主。”裴之扭頭朝屋裡喊:“小宿,來一下。”
林宿放下正在洗的碗筷,擦幹手走出來:“怎麼了?”他疑惑地看向裴之,又注意到院外站着的陌生女人,隐隐有些排斥。
“喏,這個家當家做主的來了,我隻是個小廚工。”裴之把林宿推到身前,“這人突然跑來說要搬來和我們一起住。”
林宿詫異地問:“你同意了?”
“當然沒有,小宿你居然這麼想我。”裴之佯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