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橋輕輕地撥開我的手,橫了我一眼。
“自作多情。”
一定不是自作多情,他的表情出賣了他。我得意着屈起膝蓋,側臉靠上膝蓋歪着頭看他。
“就算是自作多情,也改不了你就是喜歡盯着我看的事實!”
“是又如何。”
“啊?”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就是喜歡盯着你,又如何。”他重複了一遍,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
哪有人這麼直接大膽地承認的。
“沒、沒什麼……我就問問。”
我迅速别開臉,心狂跳。一定是靠近暖爐的緣故,臉才突然燒起來。
“問完了?”
“問完了……”
确認完後,甯安橋起身準備離開,朝着營外走。
“诶喂——!”
我立馬叫住他。
“大半夜不睡覺你去哪兒?”
“我沒有和孕婦睡覺的癖好。”他無奈沉了沉肩,“你安心睡吧,我搭地鋪。”
“還以為你要去别的地方睡呢……”
頓時安心了些,我也放心大膽鑽進被窩。
“不是說害怕要我陪着嗎。我又搬去别處,閑得慌嗎。”
他默默走過來,把我這邊的被掖掖。我蜷縮在被窩裡,看着上方清冷的臉。
“那你答應我,不可以半夜消失啊。至少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得在……”
“……還真是麻煩。”他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我睡不着。你陪我說說話吧。”
“沒什麼說的。”他頓了頓又在床沿坐下,“你想說什麼?”
“随便什麼都行,你問我點什麼,或者你講些故事?”
“我不會講故事。”
“好吧。”
就這麼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甯安橋終于再開口。
“……楚風。”
“嗯?”
“多少個月了?”
突如其來的問題打得我措手不及。
“你不是醫師嗎。”
“……我從學成出山到現在,沒有看過孕婦。”
“我算算啊……”我掰着手指頭,“六月到現在臘月,八、六、三……四個月啦!”
“你這算數誰教的?”
“嘿,說來你可能不信。”我聳聳肩,“我之前失過憶,那之後腦子确實不太好使。”
“失憶?”他眉頭微皺。
“嗯。把以前的記憶全忘了,甚至是,自己的名字。”
“……”
他沉默片刻。
“所以,楚風并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哇哦,你是怎麼從我剛才的話總結出這個結論的……對,不是。楚風之前,我還得到過齊風這個名字。”
似乎意識到什麼驚天大事,我一下愣住。
“不會吧……”
“什麼?”
“你該不會……”
是要我找的九個男人之一吧。
我盯着甯安橋的臉,腦子裡亂成一團。單憑這張臉,确實有可能是我失憶前認識的人,可他的性格……和初見時簡直判若兩人。如果是現在的他,或許還真有可能。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楚風?我還以為叫抽風。”當時我隻覺得這人嘴欠,現在想來,他分明知道我的名字不叫楚風,才會用這種話來揶揄我。
六年前,甯安橋學成離開醫鹿山。六年前,我一定在哪兒見過他。他認識柳硯清,自然也認識我。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在醫鹿山。
“你一定認識我,對不對?”我猛地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一下,眉頭微皺:“……?”
“這種時候别裝傻啊!”我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告訴我吧。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是。”
“為什麼……如此肯定。”
“因為我知道的,并不是你的真名。”
“你如何知道你知道的名字不是我的真名?”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自己告訴你的?”我愣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時候?在哪裡?”
他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撥開我抓着他袖子的手,站起身,背對着我整理了一下衣袍。
“睡吧。”
我還想再問,可他已經走到帳門口,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帳内隻剩下我一個人,炭火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動,映得我的影子忽明忽暗。
“是我自己告訴他的……”我喃喃自語,“我什麼時候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