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你的名。”他放下茶盞,目光深邃。
“那我姓什麼?”我追問道。
柳硯清沒有直接回答。
“你不是要下山嗎?告訴你,還找什麼?”
我一時語塞,随即恍然大悟:“所以,您同意我下山了?”
“我不同意,難道你還真不走嗎?”他挑眉反問。
我嘿嘿一笑,湊近他,小聲說道:“謝謝師尊。”
“……不許叫我師尊。”他皺了皺眉,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柳硯清從懷中掏出一本不算厚的書遞給我。
“在那之前,先把書上的内容學會。掌握一項技能,你在世間也能有個賺錢養活自己的門路。學不會,你也不用下山了。”
我欣喜地接過書,迫不及待地翻開。然而,序言中的一句話卻讓我瞬間傻眼:“本書共三千萬字,學成共需花費三十年,請諸位學者努力鑽研,刻苦學習。”
“三千萬字?三十年?!師尊,您這是……故意為難我,誠心不想放我走啊!”我擡頭看向柳硯清,眼中滿是委屈。
他深邃的眼眸凝視着我,臉上忽然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風拂面,卻讓我心頭一緊。
我知道,他不是在對我笑,而是在對從前的我笑——那個重生前與他有過過往的我。
心突然絞得生疼,我低下頭,努力掩飾眼中的落寞。
或許,那是一種嫉妒,嫉妒那個曾經與他有過深厚羁絆的自己。
“三千萬字和三十年隻是針對自學者而言。若有高人指點,用不了那麼久。”
“原來如此。那得找個師傅教我才行。找誰呢?清雨和如雪願意教我嗎?”我故作思考,偷偷瞟向柳硯清,試圖從他臉上捕捉一絲情緒變化。
“自己琢磨吧。”他閉目起身,不願再多言。
“诶?硯清師尊,你就這麼走了?”我連忙起身,想要追上他。
柳硯清走得飛快,仿佛生怕被我追上一般。我提起裙擺,一路小跑,直到他房門口才勉強趕上。突如其來的停頓讓我險些撞上他的後背。
他冷冷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中攥着的、已被揉皺的書上。我剛想笑着打馬虎眼,卻被他那冰冷的眼神止住了嬉皮笑臉。
“好生保管,僅此一本。”
“這麼貴重!那我還給師尊吧。”我拍了拍書面,試圖将褶皺的部分撫平。
“……不許叫師尊。”他皺了皺眉,無奈中夾雜着微微怒氣。
“對不起師……硯清——師尊。”
“……”
入夜,如雪提着燈籠巡夜,路過我窗外時,見我還在挑燈夜戰,忍不住湊到窗邊,探頭問道:“姑娘在幹嘛?”
“抄書。師尊說這本書僅此一本,太貴重了,我打算全本抄下來後還給他。”我頭也不擡地答道。
如雪站在窗外,目光在我臉上和桌案的紙張上來回遊移,最後忍不住噗嗤一笑:“想不到師尊還會跟你開玩笑。這書書房裡有幾百本呢,堆在一個書架上。你要的話,回頭我給你拿。”
我握筆的手一顫,正在寫的最後一筆被拉出紙外,今晚的兩頁算是白抄了。
次日,我左手拿着書房的印刷品,右手拿着柳硯清所謂的“僅此一本”,沖進他的藥房。
“師尊!你騙我!這書明明書房有幾百本!你卻說隻有一本!”
柳硯清頭也不擡,一邊抓藥一邊回應:“不許叫我師尊。你手裡的确實隻有一本,我沒騙你。”
“啊?”我愣住了,随即開始仔細對照兩本書。書房裡的顯然是印刷品,而我手中的這本卻是手抄的,字迹工整,顯然是出自柳硯清之手。
“難不成……這是師尊親自抄的?書房裡的模闆也是您的字迹吧!”我驚訝地問道。
柳硯清打包好藥包,頭也不擡。
“不許叫我師尊。閉關修行期間抄寫的。你要是不想要,就還給我吧。”
“好,還給您。”我将書遞過去,他卻連手都不擡一下。
“嗯?”我有些疑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裡的書,“嗯?”
“我不要。”
“您怎麼又不要了?沒弄髒,真的!我保管得很好的!絕對沒有吃飯睡覺的時候翻閱,真的!”我急忙解釋。
“那你繼續保管吧。”
他丢下這句話,帶着藥包越過我,徑直離開了藥房。
我拿着兩本書愣在原地,半晌,無奈地笑了兩聲。
“師尊閉關修行?”
清雨端着茶壺,正給我和如雪倒茶。
晚秋的涼風襲人,但午後的暖陽照在身上,依舊暖洋洋的。趁着好天氣,我邀約清雨和如雪在後山的涼亭中品茶閑聊,順便打探些消息。
清雨倒好茶,在我對面坐下,說起關于柳硯清的事。
“師尊不會閉關修行。打坐修道,也隻是近期陪姑娘才有的。雖然人間相傳師尊是修行千年的仙人,但師尊才三百多歲。而且師尊一般修行都是下山行醫,救治百姓,不會閉關的。”
如雪放下茶盞,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等等,我聽說姑娘醒之前……去年嗎?師尊去後山呆了一段時間,是去幹嘛?”
清雨輕咳一聲,似乎有顧慮,但最終還是解釋道:“師尊那是受罰,被關了一段時間。”
“受罰?因為什麼?”我追問道。
“因為救你。”清雨低聲說道,“醫鹿山的規矩,不能幹涉人的生死。師尊破例救了姑娘,按理說應該被逐出山門的。”
我低下頭,看着杯盞中淡黃色的茶湯,思緒混亂。
他到底是讨厭我……還是喜歡得無法自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