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端午節前,棗山鎮一個叫陸家嘴上的生産大隊。
天剛亮,黃桂花像往常一樣,打開房門走出來,往院子裡一站。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
每天雷打不動,催着各房人起床。
“娘,馬上就起來。”陸家大兒媳婦陳招娣大聲應了一聲之後,這才慢吞吞地起床。
“老二家的,老二家的……”黃桂方見二房這邊還沒有動靜,又催促起來。
原本在床上裝死的陸家二兒媳婦王小琴狠狠地坐了起來,嘴上對着外面的婆婆應了一聲之後,又抱怨起來,“催催催,每天都像在催命一樣催……”
“這能怪誰?”陸老二也是一臉的不耐煩,“明明都知道要起來做早飯,你跟大嫂為什麼不早點起來?你們要是早點起來,我媽也不會一大清早就在外面喊。她這麼一喊,都把我們給吵醒了。”
可就算是吵醒了,陸老二也沒有起床的打算。
“還不是你媽偏心,明明家裡三個兒媳婦,卻隻喊我跟大嫂起床。”這一點讓王小琴非常不滿。
“你說話也得講講良心,我媽不喊三弟妹,那不是因為三弟妹又懷上了。你跟大嫂有孕的時候,我媽不是一樣沒喊你們起來煮早飯嗎?”
“行了,行了,别磨磨蹭蹭的了,你再怎麼磨蹭,這飯還得由你跟大嫂兩個人煮。”
……
陳美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蚊帳,其實她早就醒了,隻是這個時候她一點都沒有起來的打算。
陳美蘭昨晚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活在一本書裡,而且她還會因為生孩子而難産而死……
做了這麼一個夢,陳美蘭就算是心再大,她再也睡不着了,所以從吓醒之後她一直睜眼到現在。
明明她的丈夫馬上就要工作了,她跟孩子們也快去城裡跟他團圓了,她馬上就要享福了。這個時候她卻難産而死了……
這老天爺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而且這個玩笑是一點都不好笑!!!
更過分的是,她的兩個女兒還是所謂女主角的對照組。明明她的兩個女兒聰明伶俐,活潑可愛,誰見了不誇她養得好。她好好的女兒怎麼就成了女主女兒的對照組了呢?
還有陸長征他明明是兩個孩子的父親,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照顧女兒們,就因為他忙,所以就能忽略對孩子的照顧嗎?
陳美蘭在心裡給陸長征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媽媽,我要尿尿。”
陳美蘭都快把陸長征的祖宗八代都給問候一遍時,卻被陸明明給打斷了。
陳美蘭一聽明明要尿,一點都不敢耽擱,快速地把她抱起把尿。看着床邊的尿桶,陳美蘭不由皺了一下眉。
以前,陳美蘭也沒覺得在床邊□□桶有什麼不好的。畢竟這是農村裡必備之物。
主要還是,現在家家戶戶對于廁所都不是非常重視。有的人家,就沒有廁所,有想上大号的,直接去豬圈拉就是了。陸家之所以會修廁所,還是陸長征要求的。
陸家的廁所修得很好,據說當時在整個生産大隊的人都來看過的。因為陸家的廁所比他們家的房子還修得好,上完廁所還要用水沖,這樣的話,一點都不臭……
嫁進來的陳美蘭晚上也是去廁所裡方便,畢竟這房間裡放着一個尿桶,的确不美觀。
可等她懷上孩子,肚子大了之後,每天晚上上廁所的次數多了,黑燈瞎火的她挺着一個大肚子實在是不方便。為了讓自己方便,她房裡每天便開始□□桶了,等第二天再去倒。
自那以後,這個尿桶便在房間裡安了家。沒辦法,誰讓她這一胎就是兩個,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已經把她累得夠嗆,自然沒有那麼多講究了。
現在更别提她又挺着一個大肚子,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就越發講究不起來。
幫明明把完尿,陳美蘭又把聰聰叫起來把尿。這兩姐妹不愧是兩胞胎,隻要一個人要尿,你要是不幫另一個人把尿,那這個人肯定會尿到床上。為了不睡尿床,所以陳美蘭那是一點都不敢耽擱。
幫兩個女兒把完尿,陳美蘭也累得夠嗆。
她有時候也挺後悔嫁給陸長征了……
她跟陸長征打小就定的娃娃親,至于為什麼會訂這個娃娃親,這還是小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陳美蘭那真的是就是從小沒娘,她娘死的時候她才三歲,她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她是家裡最小的一個。
她媽死的時候她還小,她爸原本還想再娶一個的,可惜家裡窮,又加上有四個拖油瓶,自己一家子都快養不活了,哪裡還有多餘的錢再娶。
人家寡婦再嫁,那也是有所圖的。人家圖的就是後來找的男人能幫着她養孩子。你要是沒這個能力,人家能看得上他嗎?
所以由于種種原因,她爸就打消了再找,就想着把幾個孩子平平安安養大成人。
前三個大的,倒不用她爸操心,他們都能自己照顧自己。雖說日子過得邋遢了點,但是他們卻餓不着自己。但是還小的陳美蘭不行。她還小,不能照顧自己。
陳爸爸又是一個大男人,心也不細。所以,陳美蘭被他照顧得三天兩頭就生病。當時她沒被照顧死,陳美蘭覺得是自己命大……
要是家裡還有老人,說不定還能幫陳爸爸一把。可惜陳爸爸是獨子,陳美蘭的爺爺奶奶也過世了。最親的親人也就是她的外公一家。
可惜的是她外婆也死得早,雖說有舅媽,但是外公都是跟着舅舅舅媽過活,總不能再送一個拖油瓶去麻煩别人。
最後,她外公見她爸一個男人實在是不能照顧好她,為了讓她能平安長大,她外公就厚着臉皮上門找上了陸家,給她跟陸家的小兒子陸長征訂了娃娃親。
自從訂了娃娃親之後,陳美蘭長到七歲前,她基本上都是在陸家生活。所以,她跟陸長征說是娃娃親,其實應該更準确的來說她算是陸家的童養媳……
這麼算起來,她跟陸長征那真的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如果他們兩個互相喜歡,那這青梅竹馬就是美談。可她跟陸長征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