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眨了眨眼,用力地一點頭。
李岩和宋淮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那她叫什麼名字?現在住哪你知道嗎?”李岩沉吟片刻後,再度開了口,“我們也許,能送你去找她。”
小孩的眼睛霎時亮了,連帶抓着李岩的力道都變得有些不知收斂。
三人都沒再言語。
全神貫注看着小孩在李岩的掌心一撇一捺,寫完一個又一個字。
但末了,少年那雙向來半眯着的眼倏地睜開了,他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腕,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宋淮。
*
臨杉進入盛夏之後,便總是裹挾着一股潮氣和悶熱,像一塊即将化掉的麥芽糖,拉絲又粘膩。
張秀珠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跟在姜瀾身前身後地瞎忙活,甚至還猶豫要不要親自送姜瀾去考場。
好在當外面大門打開的時候,逼人的暑氣瞬間讓她清醒了過來。
最後,張秀珠拿着一包東西放在姜瀾手上,絮絮叨叨地說:“路上把這個吃了,待會好好考。别的都不是你一個孩子該操心的......”
她可能沒念過多少年的書,但這些年跟着劉一鳴也受過不少熏陶,不免對那些有文化的人肅然起敬。
所以當家裡有這麼一個孩子恰好是讀書的料子,眼下還事關升學,張秀珠也就理所應當地格外上心些。
姜瀾接過那早點掃了一眼,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您放心吧,再說我們那考試...滿分制也不是一百,我走了啊。”
如那個男人料想的那樣,姜瀾并沒有草率地相信那通來電。
昨晚,她第一時間先找信得過的人,幫忙查了那通電話的定位,但一經追蹤發現,這号碼原先沒登記過,是個黑号。
對于這個結果姜瀾并不意外,原本也隻是想着碰碰運氣。
于是,她又想辦法聯系上了之前在姜家,關系最好的三堂哥姜祈。
姜祈比她大三歲,她八歲之前兩人從小打到大,但後來這公子哥不知怎麼突然做起了人,不再跟她針鋒相對,兩人關系就莫名好起來了。
當初二伯要趕她走的時候,姜祈還當他老子面維護了姜瀾好幾次,倒是難得有了個做哥哥的樣子。但就算這樣,此人敗家的屬性是打小沒變過。
在姜瀾心裡,姜祈是可以劃為信得過的那一類。
“喲,當初走那麼幹脆誰也不讓送,過年都不知道給家裡來個電話,現在巴巴地找我幹什麼?!”
姜祈剛聽出是她的聲音,就不由分說先陰陽怪氣一番。
姜瀾見狀,聲氣也不由低了幾分:“三哥,我有事找你,這賬改天算行嗎?”
倒不是真覺理虧,隻是因為姜祈吃軟不吃硬。
果然,少年的聲音緩緩軟和下來:“你,是不是沒錢花了,哥現在給你打八萬進一個私人賬戶......”
姜瀾差點跪了:“三哥現在在自己家,還是老宅那邊,如果是在老宅的話,能不能喊...小辭來接下電話??”
她話音一轉,見姜祈言語間一如往常,就換了套說辭。
姜祈:“那不行,你忘了我上學期就被我爸收拾住校去了?”
“那算了......”
隻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姜祈接着道:“不過我想起來,前兩天我媽還去看過小辭,聽說他最近不怎麼挑食了,要是能找機會的話,阿瀾,我悄悄帶他來看你好不好?”
姜瀾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不用了,那三哥在學校好好待着吧,沒事少玩手機,當心被抓。”
“嘿用完就扔是不是......”
她放下電話,兀自出了一會兒神。
屋子裡一時靜得有些吓人,氣氛陡然古怪起來。
“我就說吧這年頭騙子到處是,别想那麼多了明天還中考呢。”
張秀珠打破了僵局。
雖然有些地方她聽不太懂,但也抓住了關鍵,不由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那堂哥是不是很有錢?怎麼來大半年了,也沒聽你提過一句?”
姜瀾淡淡地點過頭:“三哥的錢也是他爸給的,舅媽我先回屋了。”
雖然二伯母待她說不上多好,但對姜辭還算可以,再者,她也沒功夫跟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姜祈那話的可信度還是有的。
況且盡管針對未成年人失蹤的報警并不對報案人和失蹤人的關系做要求,可姜辭還不到上學的年紀,日常活動範圍就那麼大,他從早到晚見過的人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家裡人都沒發覺異常,自己實在是沒有理由,去信這麼一通不明不白的電話。
似乎真被張秀珠說中了。
這隻是一通再尋常不過的騷擾電話。
隻要姜辭完好無損,管他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姜家内部的事情呢?
但姜瀾還是不安。
到底不是由她親自确認的安全。
她信奉凡事發生必有因由,那這通不明不白的電話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不為求财。
卻也不像,僅僅傳達個訊息。
昨夜将近大半個晚上,姜瀾都輾轉難眠,直到為應付第二天的考試才勉強合上了眼。
幹着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提起了一口氣,撕開看火腿腸的外包裝皮,大步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