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的姜瀾,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心慌難受起來。
她給自己接連倒了兩杯水,喝了下去才勉強壓壓驚。
這些天她經常如此,晚上常常被自己做的噩夢吓醒,精神看着并不算好。
她自以為别人看不出來什麼,但張秀珠作為平日在家和她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其實沒多久就注意到姜瀾的反常了。
但她也沒在意,單純覺得姜瀾是考試壓力上來了,外加鹹吃蘿蔔淡操心,沒事找事。
“我說你小小年紀,就一副活了一把年紀的樣兒......”張秀珠一派閑适地躺在折疊榻上,一邊吃着葡萄,一邊聽着收音機裡播放的新聞廣告,“我看你比我能操心,将來指定比我老得還快。”
然後,她突然敲了敲旁邊的木頭桌子,自以為隐晦地看了姜瀾一眼。
姜瀾雖已經習以為常,但有的時候不免也覺得,她舅媽簡直比那清宮劇裡的老佛爺還難伺候。
她默默拿起張秀珠的杯子往裡邊倒了水,再推到對方跟前。
“奴婢知錯了,您就少說兩句吧。”
張秀珠這才纡尊降貴地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繼而緩緩地說:“我聽說,你最近在學校老走神啊。”
事情要追溯到姜瀾有一回上課犯瞌睡,剛好被他們校長抓了個現行說起。
那校長雖然當面什麼都沒說,結果事後卻打電話到家裡,專門和她舅媽溝通了這個學習态度的問題,這一通操作簡直喪心病狂。
事情一直持續到了今天,還時不時被張秀珠借題發揮。
姜瀾被氣笑了:“您又聽哪個老師說......”
“我用人老師說?你看你平時那個德行。”張秀珠打斷了姜瀾的話,“對了,你那什麼,什麼時候中考?”
姜瀾:“……明天。”
張秀珠:“什麼?!我記得不是還有一周麼??”
“舅媽你忘了,上周這個時候我回來,你也這麼問過一遍。”
姜瀾從果盤裡撿了一顆葡萄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回了她一句。
“那我可跟你講啊,你是被破格提上初三的,我和你舅舅話都放出去了,你要不考出點名堂,最後就上個普通高中是要寒碜誰啊,不得讓街坊鄰裡都笑話死。”
這些話張秀珠這段日子颠來倒去,不厭其煩地說了好多天,聽得姜瀾耳朵繭子都要起來了。
她還特别愛問姜瀾在學校的事兒,關鍵問了還記不住,然後...就重複問。
也知道對方關心自己,姜瀾就不再吭聲,起身去廚房揭開電飯煲,盛了一碗飯拌着一小碟涼拌菜吃起來。
然而當她吃下第一口飯時,就一言難盡地轉過身,輕飄飄掃了張秀珠一眼。
“舅媽,我考普高的概率,可比您煮的這夾生飯概率低多了。”
張秀珠從榻上跳了起來:“......你給我過來!”
正好這時,一通電話救了姜瀾一命。
她趕緊放下筷子,侃然正色跑去接電話。
可當看清顯示屏上的一串陌生數字後,姜瀾的眼睑上端狠狠跳了一下。
她頓生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誰打來的啊?”
張秀珠問。
姜瀾鎮定下來:“不認識,是個陌生号碼。”
張秀珠打了個哈欠:“哦那你自己看要不要接吧,你不是要中考了嘛,萬一是你家那邊的人也說不定。”
心底的不安,伴着那句“你家那邊的人”一出變得更甚。
她緩緩拿起了聽筒,“喂?”
電話被接通後,另一邊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并雜着亂七八糟的電流聲。
這種情況,不乏存在信号原因亦或别人家誤撥的可能,挂掉就好,可一時的心慌氣亂,早就頃刻席卷她整個人。
姜瀾不死心又問了一句:“喂,能聽見嗎?”
這時候,張秀珠也覺得不對勁了,疑惑地走了過來:“怎麼,對面沒人嗎?”
過了三四秒,終于聽見了電話那端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
“你好,是劉一鳴先生家嗎??”
“是,你找他有什麼事?”
“對不起,這事隻能跟劉先生說,還請你把電話給他,劉先生要是不在的話,那我就先挂了......”對方說着說着,聲音哆嗦了好幾下,越聽越覺得心裡有鬼。
姜瀾心頭一顫。
一時的直覺壓過理智占了上風,終是咽下這段時間積攢的恐慌和隐憂。
她脫口問道:“你是姜家的嗎?”
劉一鳴四天前剛出城,他說過這一趟再回來最起碼也要一個星期,如果真的事涉姜家,那她不敢賭那麼久。
“我不是,” 對面沉默了一下,“你,你是姜辭那個被趕出去的姐姐吧?”
下一秒,噩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