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瀾擡起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在和她說話,“你認識那個黃毛醉鬼?”
李岩嘴角一抽,非常勉強地點了頭,向姜瀾伸出了手。
沒想到對方直接會錯了意,她遲疑了一下,居然十分上道走來把刀交給李岩,下巴往黃毛那一挑,用行動表明對方可以“自便”。
李岩一愣,唇角微彎,晃着頭極輕地笑了一下,一派散漫來到黃毛附近,蹲了下來。
醉鬼挨了頓揍,這會兒犯起瞌睡,睡得像頭死豬。
他半眯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瀾,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微不可聞地“噓”了一聲。
事實證明,長得帥也得正确用臉。
整個過程雖然姜瀾禮貌圍觀,但此時此刻,她隻覺得對方中二病晚期,甚至有點好笑。
然而很快,她徹底笑不出來了——
李岩手上倒握着刀柄,毫不猶豫地向黃毛的大腿紮去。
姜瀾倒抽了口涼氣,跟見鬼了似的,一躍而起按住對方的手,喉嚨裡艱難地往外繃字:“殺人犯法你知不知道?”
她本意是同對方小小玩笑一下,畢竟半小時前,這人還挺友好回答了她的問題,而且後來,還把座位讓給受傷的售票員......
可姜瀾也隻是個未成年小丫頭,怎麼能想得到,面前這人,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度量!!!
一時間,她甚至想到了最壞的局面——如果黃毛嘎了,那自己是不是也算共犯……
這一趟車坐下來,遇着一個酒瘋子不說,還遇上了一個真瘋子。
當真倒黴透頂了。
醉鬼被這番動靜吵醒,哼唧唧睜開眼,一臉警惕地來回掃視面前這兩人。
最後,他無處安放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左腿上,當即咬牙切齒地問:“你他...又想幹什麼?!”
“沒什麼,等到前面路口,你就滾下車去。”李岩混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黃毛瞪了他一眼,憤恨地扭過頭沒說話。
李岩則若無其事地從他腿上抽回了水果刀,側過身在姜瀾眼前晃了兩下,一字一頓地說道:“沒血。”
姜瀾:“???”
她看着李岩手上的水果刀,然後又看了一眼黃毛髒兮兮,但的确完好無損的工裝褲,覺得自己又有點恍惚了。
“也不算假的,裡面有個小彈簧,可以控制刀片挪動。”李岩撩起了眼皮,好整以暇從上往下掃她一眼,“你還想靠多久?”
姜瀾瞬間從他身上彈了起來,懵頭轉向地回到角落裡。
心底的後悔被一瞬間無限放大,不該坐這趟車的。
到了前面的路口,黃毛果然喊了“停車”,然後一瘸一拐地下了車,臨行前還不忘豎起一根中指,同李岩叫嚣道:“你給老子等着!!”
而後者冷笑一聲,朝他的方向幽幽飄來一句:“不怕死的話,你今晚睡覺最好睜着眼。”
話音剛落,黃毛“撲通”一聲磕到了地上。
姜瀾:“……”
就這點膽量,她都不好意思承認這貨居然是個混混。
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心情随之跌入谷底。
盡管這邊路面有些崎岖,大巴車不得不繞路,但如果不是被迫更改路線,原本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也該到站了。
*
又過了一個鐘,大巴終于駛進了松裡灣。
這一趟車程大有坐出了驚心動魄險象環生的架勢,因此車還沒等車停穩就已經有不少人解開安全帶站起來了。
所以當司機從後備箱取下一件行李的時候,看見姜瀾一個人還站在路邊,不禁有些疑惑:“丫頭傻站着做什麼,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去?”
“是不是在等家人來接你?”一個背着孩子的婦人小心翼翼地下了車,接過司機遞來的行李包,站在不遠處對姜瀾溫柔發問。
正是那個小嬰兒的母親。
姜瀾撚着米袋子,沖兩人眨了眨眼:“是啊,我舅舅待會過來。”
搖身一變,她又成了個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全然沒了方才在車上......掄人時的暴力模樣。
那婦人點點頭:“有人來接就好,晚上可不太平。”說完,她背後的嬰兒又有啼哭之勢,女人一邊哄着孩子,一邊提着包慢慢遠去。
姜瀾看向和她一樣目送婦人離開的司機,這才發現,對方長得其實很年輕,估計也就跟她二堂哥差不多的年紀。
“師傅,那你怎麼也還不回家?”
司機拍了拍拿行李時身上沾到的灰,長歎了一口氣:“我離回家還早呢,等會返程還得送車上那丫頭去趟醫院,不知道人摔壞沒有......”
姜瀾:“…送誰?”
話音未畢,司機又突然一頓,朝對面揮了揮手,大喊了兩聲:“岩仔!!”
姜瀾順着他喊的方向看去,對面那條街上,正好有個人從便利店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