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爻走至沒人處,才像是洩了力般放緩了腳步。
掌心攤開,是那枚碎掉一塊的骨哨。她眼眸有點濕。
她可以拿自己的安危冒險,卻不該拿它來試他,這已是小玉哥哥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
風秀見自家主子賽馬前還一臉躊躇滿志,此刻卻要哭不哭的忍着眼淚,勸慰道:“奴婢拿去請匠人仔細修,定能修複得完好如初,小姐莫要哭。”
她不說則以,一說完好如初,梅爻的眼淚終是掉了下來,哪還有什麼完好如初?
風秀勸道:“小姐莫在路上哭,給人瞧見了不好,先去更衣吧。”
風秀先給她清理手上的擦傷,抹藥時瞧着主子心不在焉,她這一連串的舉動風秀都看在眼裡,便忍不住道:“嚴将軍……他是麼?也太像了!”
他是麼?她都不要命了,都沒從他臉上看出來關切,語氣也是冷冰冰,與救了個陌生人無異。
可她又覺得,他對那枚骨哨似有印象,否則不至于她讨要幾次才還。
她又忽的想起了在栖雲鎮冒犯她的刺客。
她曾覺得是自己燒糊塗了,才會覺得那賊子像極了小玉,此刻想來,他極可能是這位嚴将軍。
端王大張旗鼓的封樓抓人,偏巧西北的嚴将軍便提前到了,刺客原地蒸發,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她一邊想着,風秀已伺候她換好了衣服。踏出門去,遠遠便瞧見小院門外站了個人,一襲月白的長衫,背門而立。
風秀小聲道:“像是嚴将軍。”
那人回身,不是嚴彧又是誰,顯然也是剛換完衣服。
他就冷着一張臉,看着梅爻走近。
還是梅爻開口道:“嚴将軍是在等我麼?”
他視線瞥向她的手,因傷得不重,等會還要見太後和皇後,梅爻不願顯得矯情,便隻塗了藥沒有包紮。
她望向他,軟聲道:“擦了藥,不礙事的……嚴将軍特地等候,是不放心我麼?”
對面男人的臉色暗了幾分。
他把視線挪回她臉上,冷聲道:“你在我面前演這出戲,是為何?”
梅爻剛有了一絲暖意,未料他竟如此講,她臉上便沒了笑,反問道:“你如何說我是演戲?我演了什麼戲?”
他一副你當我傻麼的表情:“以郡主的馬上功夫,那等物件豈會輕易掉落,還偏偏掉在我跟前。便是掉,郡主也有能力避開身後兇險撿起來,可你硬是不躲不避,是笃定了人前我不會袖手旁觀對麼?”
他的确沒說錯。
梅爻有些被拆穿的窘意,卻也不想輸了氣勢,硬聲道:“那你此刻講出來又是為何?想警告我,還是羞辱我?”
“你目标是誰?李享?還是我?”
“你。”梅爻直言。
他朝她壓近,梅爻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聽到他語帶挑釁:“放着兩個皇子不要,勾引我?”
他這目光可毫無情趣可言。
梅爻大膽地朝他身下某處看去,勾唇一笑道:“你當時,上鈎了不是麼?”
他輕笑一聲道:“正常反應而已……怎麼,文山郡主想要嫁給我?”
梅爻也欺近一步,幾乎貼到他身上去,清冽的氣息就這麼鑽進了鼻息。她聲音嬌軟酥媚:“不可以麼?”
嚴彧垂眸盯着那雙盈盈水眸,說出的話卻無情:“兩個異姓王結親,南北一氣,你是想讓陛下白天夜裡都睡不着麼?”
“原來是擔心這個。”梅爻忽地笑了,帶了絲調皮,“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呢!”
“想多了!郡主還是把心思放在合适之人身上吧。”
嚴彧說完轉身便走,梅爻突然道:“嚴将軍上了我的榻,便是如此擔當?”
嚴彧腳下猛地一滞,蠻主悍女,還真是什麼都敢講!
幸好此地再無旁人。
他回身道:“郡主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