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長街盡頭傳來劍器相擊的脆響,秋攬閣的小厮循聲望去,隻見幾名白衣修士正與一身着黑衣的修士鬥法,寒刃相擊迸出點點星火,小厮不認識那些人是誰,但其中一名少女着月白鲛绡,蓮步輕移時腕間銀鎖叮咚,這是連雲派内門弟子的制式裝扮。
門派鬥法的劍氣已劈至青石階前,小厮渾身一顫,快步上前迅速将打開的店門又重重掩上,秋攬閣門前,落葉殘瓣被劍氣激得淩空亂舞,幾朵拍打到秋攬閣緊閉的大門上,門扉此刻如同蚌殼死死合攏,仿佛那扇門從來沒打開過。
金鐵交鳴聲中玄色勁裝男子驟然旋身,刀柄暗紋閃過一線幽藍。羊響天指腹抹過刀鋒沾染的露水,陰鸷目光掃向白衣修士腕間若隐若現的水紋印記,他瞳孔微縮,反手将長刀擲入青石磚縫隙,霎時整條長街地面泛起綠油油的青草。
青草如碧浪般自刀尖噴湧而出,瞬息間吞沒了整條街道,草莖在日光下泛起翡翠光暈,簌簌作響的草葉以驚心動魄的速度向上竄升,彈指間便将兩側房屋裹成碧色蠶繭,木石磚瓦的棱角盡數被蜿蜒的草蔓蝕成狂蟒盤踞的綠洲。
四周的青草瘋狂生長,很快就将那幾名連雲派弟子團團圍住,一番掙紮對抗下來,隻餘腕間配有銀鎖的少女還有餘力可躲避羊響天的攻擊。
少女足尖輕點草葉借力騰空,月白鲛绡在碧浪間翻飛如鶴,羊響天獰笑着屈指成爪,草莖頓時化作千百條絞向半空,銀鎖猝然迸發清光,雪色劍氣自她袖中疾射而出,削斷的草葉卻在觸及地面時複又瘋長。
“小丫頭倒有幾分本事。”羊響天掌心暗聚的妖力凝成墨綠漩渦,被斬斷的草莖斷面滲出粘稠汁液,甫一落地便如活物般扭曲着纏上少女腳踝。
“不過爺爺我現在可沒功夫陪你們玩。”
說完,羊響天左手驟然扭曲變形,化為覆滿銀白絨毛的羊蹄,高高揚起,街道磚縫間蟄伏的萬千草莖狂亂扭動着沖天而起,在羊蹄指引下彙聚成通天徹地的翡翠飓流。
草風裹挾着泥土腥香與草木精魄的罡風呼嘯盤旋,刹那間将長街化作碧濤翻湧的世界。
狂風忠心的少女皓腕上銀鎖應聲碎裂,劍氣屏障潰散的刹那,羊響天五指驟然收攏。
翡翠飓流裹挾着斷磚殘瓦轟然坍縮,千萬條草莖擰成虬結的碧色鎖鍊,将月白身影重重纏縛着掼向石牆。
少女跌落倚劍而跪,噴出一口鮮血,待擦拭完嘴角擡眼望去,眼前空空如也,已再無茵茵綠草與羊響天的身影。
這名少女在漢陽城并不是籍籍無名之輩,相反,她很是出名,因着這場戰争有她的參與,大戰結束沒一會的功夫,于謝宅修養的青姒幾人也知曉了羊響天現身漢陽城并與連雲派掌門的掌上明珠林熙大戰的消息。
“嗯......或租我們今晚就可以去守株待兔了。”院内,謝淮與青姒再度相對而坐,下山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已遠遠超過此前數百年。
“林熙修為不差,羊響天負傷跟她對戰也讨不到多大的好處,他此時不應該是躲起來休養生息嗎?”青姒回道。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不會。”謝淮說道,擡頭看向青姒。
青姒不語,短暫的沉默過後,開口說道。
“好,你比我了解他,聽你的。”
“此次,謝某同去。”
謝淮跟去也好,他了解羊響天,腦子又靈光,必要時還是有大用處的,青姒端着茶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帶上他。
“那,宋師妹等人,不若一起跟着去?”謝淮又說道,聽起來是個極好的提議,畢竟有宋聽禾等人幫助,總好比兩人單打獨鬥。
可青姒對此的反應卻是一聲冷笑,飄散許久的眼神終于彙聚并直直看向謝淮。
“好啊,讓她們跟着去,順便把謝大道長殘廢,靈力盡失的消息再告訴她們,兩人隊伍擴成五人隊伍,人多力量大嘛。”青姒嘲諷的說道。
“謝淮,你也不用試探我,我青姒說到做到,你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會露出去的。”說完,青姒将茶盞一扔,起身快步欲走出謝淮院落。
“去哪?”謝淮未曾挽留,隻看着青姒的背影問道。
“準備晚上的事情。”
青姒語氣平淡沉穩,聽起來倒不是因為惹了不開心而負生離開。
還好,她并未生氣,空寂的庭院裡樹葉沙沙作響,謝淮垂目拾起青姒擲下的青瓷盞,将手中茶器與之輕擊,铿然清響驚落檐角栖雀。他仰首啜飲,想到
真好,又試探到了一點她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