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罷。”長公主又将目光投向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你也起來罷,自己個兒去領罰。”
“奴婢遵命。”
歸雪帶着旁邊值守的宮人們出了殿門,隻剩他們母子二人在空蕩蕩的屋中。
“聽說你要與慕景瑤和離?”
“是。”
“為何?”長公主鳳眼半眯,周身的氣息都冷了下來。
“兒子心有所屬,不想耽誤她。”
“好一個心有所屬。”長公主這才起身,緩步走到他身旁,“你這心是能保榮華富貴,還是平安順遂?”
“不管你在鬧甚麼都馬上把慕景瑤請回去,也不準再提和離。至于你那心有所屬,娶進來做個偏房就是。”
“不,兒子……”
清脆的巴掌聲在殿中響起,感受到手掌心傳來的酥麻感覺,長公主也怔住,“你是……連娘親的話也不聽了嗎?”
“隻此一事,恕兒子不能從命。”
“你!你真是要為了個女人不顧陛下的臉面麼?陛下賜婚是多大的殊榮,你怎能随便将人休了?”
“難道你就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長公主倏然發現他真是和那人一樣倔強,或許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若是要與不愛之人共度餘生,這條命不要也罷。”
“好,真好。”長公主頹然轉過身,“你走罷,日後也莫要再來請安。我也就當兒子和他父親一同葬身沙場。”
雪花悠悠飄落,竟給這長廊增添加分寂寥感覺。隻是慕景瑤無心思欣賞這些,隻是專注在心中琢磨長公主可否成事。
“皇帝陛下駕到!”
公公尖銳嗓音将她從困頓中喚醒,“皇帝陛下”四字讓她心中頓時生出驚恐,将剛才填滿心間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跟着身旁人請了安,她也小心躬着身子站在走廊邊上,恨不得将身子嵌入牆壁中,隻盼皇帝莫要注意到她。
皇帝從身旁路過時她才長長舒了口氣。
“這是何人?”不想那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陛陛下,奴婢是是……慕太師二女,承恩侯之妻,慕景瑤。”
“是麼?把臉擡起來。”
她隻覺渾身發麻,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但還是緩緩擡起臉看向皇帝。
“頤妃……”
聽到這熟悉的名号,她臉立時更蒼白幾分,包得像從面親愛飄過的雪花。
“你可見過慕景頤?”
“不、不曾。”
“若是你們一同站在朕面前,正可分不出誰是誰。可惜……她已命喪火海。”
看到皇帝面上稍縱即逝的悲切,她心中生出些同情,“還請陛下節哀順變,她……她若是在天有靈,定不想看到陛下難過。”
“走罷。”
皇帝消失在走廊盡頭,慕景瑤懸起的心才放下來,“看來他是沒有識破我。”
“參見陛下。”
“皇姐今日是怎麼了?與朕都講起了規矩。”皇帝自顧自坐到軟榻上,笑着看向端正給他行禮的長公主。
“臣教子無方,實在沒有臉面見陛下。”長公主哽咽着說道。
“唉,淮書還尚且年幼,不必太過苛責。”皇帝面不改色看着她勸道,“不知他犯了何事?将皇姐氣成這樣。”
“他?……要與慕景瑤和離。”
“哼。”皇帝輕蔑笑起來,“還真是長大了,連朕的面子都不願給。”
“請陛下息怒。”
“是臣教子無方,若是要責罰還請陛下責罰我罷。”
“你威脅朕?”
“不敢,臣就這一個兒子,除了他再無其他牽挂。若是他也沒了,還不如讓我先死得好。”
“好,好一個母子情深。”
“喂,醜八怪快把這告示貼到府衙門口牆上。”山羊胡子中年漢子看着她說道。
“哦。”
葉蘿衣接過他手中東西,邊走還邊看了起來,原是讓人來認屍的告示,“這麼許多屍體怎麼認得完?”她還喃喃念道。
“當然認不完,七日後無人認領的屍體就要埋到亂葬崗。到時又要忙碌幾日。”老吳看着她解釋道。
“可是常有這樣的事情?”她不解看向老吳說道。
“倒是不常有,隻是幹一次渾身酸痛幾日。”
“你趕快将告示貼了就回去罷。”
“幹一次全身酸痛幾日啧啧啧。”她老老實實把告示貼了真要走,就看到有個熟悉身影站在牆角,心中隻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