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二十二年年秋,這場被後世稱為“天啟亂夜”的驚天謀逆之夜終于為這以摧枯拉朽之勢重翻洗清琅琊王冤案的驚險五日畫上了句号。最終濁心、濁森、濁洛三位老大監落馬,被拉到台前受法理公處。
隻是一開始對于三位先大監的處置,蕭楚河和蕭淩塵強硬的态度,卻又與明德帝産生了分歧。
一切塵埃落定,明德帝最後要為這一切劃上一個句号,他淡淡道:“瑾宣。”
“瑾宣在。”瑾宣大監垂首道。
“宣旨。”
瑾宣大監愣了一下:“旨從何來?”
明德帝淡淡地說道:“孤念,你宣。”
瑾宣急忙垂首:“遵命。”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謀逆之案。”明德帝輕聲說道。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謀逆之案。”瑾宣内功渾厚,朗聲念道,在場衆人無一不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擡起頭,望向明德帝,猜不透此刻的他,接下來究竟要說什麼。
“屬孤誤判。”明德帝緊接着說道。
鄰近之人皆驚,連蘭月侯都神色大變:“皇兄,你這是要下罪己诏!”
明德帝心中壓抑了這麼久卻難得這麼酣暢淋漓。之前慕容初夏隐于宮中時,明德帝在與慕容初夏的交談中便早已下定了決心。他即決心翻案,便是一早便打算好了下罪己诏。
不然隻輕飄飄的一場冤情洗白,忠臣本忠。怎麼夠還的清蕭若風蒙冤五載,天下黑白渾濁五度?
君臣錯位,天災難測,政權危難。隻有這三種極端的情況下,帝王會頒布罪己诏,自省過失,以告天下。但罪己诏的頒布極為慎重,因為帝王的過失會被人一字不落地寫在史書之上,最後流傳千古。北離自開國以來,從來沒有一個皇帝頒布過罪己诏。
“念。”明德帝對着愣了神的瑾宣沉聲說道。
瑾宣不敢再猶豫,繼續念道:“屬孤誤判。”
琅琊軍嘩然大驚。
蕭淩塵也不由得向蕭瑟看了一眼,卻見蕭瑟神情同樣變化。
把人逼至絕境固然能得到認罪,可是琅琊王謀逆案的這一場翻案其實從頭到尾都給明德帝留了莫大的餘地。明德帝這一舉動,着實讓人心驚。
但也不得不說,琅琊舊部願意看在慕容初夏籌謀的份上不起刀兵,規規矩矩的按照法理翻案,心裡卻也到底是攢着怨氣的。
也隻有這一份罪己诏。
這一份不是任何人逼迫而下的罪己诏才能消除了大家的怨恨隔閡。
“琅琊王蕭若風為國為民,殚心竭慮,卻慘遭奸人所害。現奸人已然伏法,舊案昭雪,賜其谥号‘達’,重入太廟,香火十年盛之不斷。其子蕭淩塵承其爵位,襲琅琊王,賜宣武将軍,可重召琅琊舊軍,并三軍之外,直隸帝王。孤聽信讒言,誤殺愛弟,愧悔無地,每三日,赴太廟香奉,至死方休。”
明德帝說一句,瑾宣跟着宣一句。整道罪己诏頒完以後,台下琅琊舊部整個的呆住了。
蕭淩塵轉過身,彎膝跪倒在地,朗聲道:“臣,領旨!”
罪己诏,乃自己頒布給天下人的诏書,什麼人敢領這樣的诏書?
明德帝輕輕咳嗽了一下,揮袖欲退。
在衆人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瑟卻出列中庭,擡手執禮出聲攔住了明德帝。
“父皇——”
蕭瑟當即知道明德帝對于三位先大監的處置便是如此不了了之了。于是,趁着事情剛剛結束,他便當即開口。
“敢問父皇,三位先大監的處置可要依律,公之于衆,碎屍萬段。”
“可。”明德帝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