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德瞪大了眼。
“先前是我不對。謝謝你送來的米,也謝謝你幫我修門。”
“您、您記得我!?”
“嗯。”
思德高興得臉都漲紅了,嘴咧得合不上:“謝、謝謝!”
他一骨碌爬起身,語無倫次道:“您能記得我我好開心,真的!特别特别開心!我是谷家的思德絕,我今年十四歲了,您兩年前救過我,可我比兩年前要厲害許多了!我爺爺說我是我們家最有天賦的,以後一定會變得更厲害的,您、您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會變得更厲害!”
江南淵雖然不知道他厲不厲害和她有什麼關系,但還是道:“好。”
他亢奮得有些過分,亮晶晶的眼睛一刻不離地盯着她,滿心歡喜道:“那我明日再來給您修窗戶!”
江南淵道:“天黑路遠,我下手又沒個輕重。下次莫要在深夜跑來,來了記得知會我一聲。”
思德一個勁地點頭。江南淵揚了下下巴,示意道:“回吧。走夜路謹慎些。”
他一一應下,邊走邊回頭偷偷瞥她。江南淵站在門前,目送着他前行在鋪滿銀光的小道上,正要轉身進屋的時候,他突然又旋風一樣飛快地跑回來了。
“南淵閣下,你真好!”
江南淵微怔。
他滿目真誠,咧着一口白牙高興地道:“您真是一個頂好、頂好的人!”
說完就順着原路又一溜煙跑沒影兒了,留江南淵一人在門前發怔。
頂好頂好是有多好?
她兀自站了一會兒,看了眼灑了一地的工具,把這些東西都撿起來收好。
大門的确要比先前牢固上許多,也不知是動了哪根木頭樁子或是在哪裡多加了一顆釘子,再踹估計也要使些力氣才能踹倒了。
吱呀一聲輕響,她把門輕輕帶上了。
很久沒有人這樣誇過她,甚至沒有人願意停下來與她好好說上幾句話。這麼久過去了,居然有人願意在她被扣了滿頭屎盆子的時候出來說一句,說她很好很好。
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處湧上心頭,心中久違地酸澀起來。
上弦的月亮得出乎尋常。月光穿透窗戶,被木框分隔成了好幾塊,清清冷冷地灑在風澤杳蒼白的面容上。江南淵走到榻邊,将他額上的亂發輕輕撥開,小聲道:“師兄,我被人誇了。”
胸口上的三顆魂釘洞不是虛的,即使昏迷着也疼得夠嗆。風澤杳緊緊閉着雙眸,額角浸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此刻依舊痛苦地抽搐着。
她把他額角的細汗擦去,将手掌覆在他急速跳動着的胸膛上,感受着從内力傳來的澎湃力量,低聲道:“還有半月盛祈花就開了。屆時你若是還沒有醒來,我就去祁山之巅将其尋來。若是還不行……我就将你交回觀蒼山了。”
汩汩靈力從她掌心流出,與他胸膛的震動融為一體。他的反應逐漸平靜下來,可當她一撤走穩息筋脈的靈力時,又再次疼得抽搐了起來,看來僅憑他自己的筋穴是控制不住魂釘的。
她重新覆掌于他胸膛之上,盯着他痛苦的眉眼沉思起來。
片刻後,當機立斷蹬掉鞋子爬上床,在他身邊側身躺下了。
“師兄,這回真不是我趁人之危。”
她撫平他眉間的囹圄,邊在他心口安撫地拍着邊道:“我要是不在你身邊守着,你估計要疼一晚上的。……這樣可有好些?”
她湊近了些,伸出胳膊環住他的勁瘦的腰身,整個人貼過來,緩緩地輸送着靈力。
宛如溫柔細軟的溪流流淌過崎岖的河道,他全身的筋脈宛如被一池暖泉溫養着。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原本細細顫抖着的身體竟逐漸放松下來。
她身上的靈力也不是用之不竭取之無盡的,何況往外運靈力本就是一件損耗極大的事,何況一運就是一晚上。運到後來她感覺全身乏力,腦子都要缺氧了,就這麼掙紮地捱到後半夜,把靈力都耗光了,疲憊到眼睛都睜不開,頭一歪就睡過去了。
徹底閉上眼睛的前一刻,混沌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來一句話:“這腰真細,真好摸。”
本就臨近夏日,天氣逐漸炎熱起來,風澤杳穿得不算厚實,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料貼在她的肌膚上。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腰間流連了幾下,感覺這處又瘦又結實,一點贅肉都沒有,混合着成年男子獨特氣息的強健力量,透過薄薄的衣衫噴勃而出,足以讓人臉紅心跳。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在做着尋寶的夢,探囊取物一般,由着本能又往裡探了點。
後腰中間有一塊凹下去的地方,她還不知道這東西叫腰窩,隻感覺又緊緻又脆弱,沒忍住多摸了一會兒,摸着摸着摸出點淩虐的快感來,再要順着腰脊的線條往上的時候終于摸不動了,估計是夢裡的寶物已經到手了。
這是她第一次離他這麼近,近到居然可以任由自己撫摸他的每一寸肌膚,近到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貼着她的頭皮,把腦子燒得不清不楚,然後可以不知廉恥、不計後果地與她撫摸的頻率共振為一體,然後一道沉淪。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他壓抑在骨子裡的瘋狂和執念,可居然隻能在這樣無意識的情況下才能毫不掩飾地爆發出來。
朝夕相處三個月,唯有這一次的逾矩而已。
她以為自己隻是敬他,感念他,也隻以為男女之事隻求心意相通,殊不知情欲乃人間六欲之一。她也并非聖賢。
她通達善良,切身體會衆生的喜怒哀樂,唯獨對自己的事一知半解糊糊塗塗,遲鈍得很。就連夜半時分突如其來的情愫也是由着身體的本能而緻,卻不知是心動,形才動。
緊緊挨着的那人安靜沉默,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心髒突然跳得要比平時快許多。
估計是太累了,江南淵抱着風澤杳呼呼大睡,胳膊收得越來越近,整個人都要爬到他身上去。這麼多年她都是一個人睡的,所以也更習慣一個人睡,先前跑上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徹夜不眠的準備,不料身旁這人好像與旁人都不大一樣,她抱着就不想松手,不松手也就罷了還死要往他身上蹭,蹭得皮膚與皮膚之間密不透風的。按理說她是沒有這些惡習的,先前一個人的時候也從來沒想過身旁有人的時候竟會是這幅睡相,着實有點丢人了。
下弦月的冷光灑進小屋裡,風澤杳蒼白的手指微微一動,難受得掙紮了一下。
江南淵強勢地把他的腰勾得更緊,喃喃悶聲道:“嗯……别動……”
臉色蒼白的男人渾身僵直,腰間還有一隻手在不安分地動,暧昧無比地揉着腰上的軟肉。
“别動……讓我抱會。”
晨光熹微,東方欲曉。
雄雞不知報了多少聲鳴,薄薄的晨霧也早早散去了。按理說早該醒了,她今日卻睡得格外香,硬是叫刺眼的陽光打到眼皮子上不得不睜開,這才勉強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