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山從遠處看平整遼闊,雄偉壯麗,實則真正行走于其間,不難發現其實存在許多山澗溝壑,崎岖小道。特别是宮殿外圍,雜草無人修剪,叢林蔥翠茂盛,伸手扒拉一下常常是别有洞天,漫步其中可謂是妙趣橫生,又危險至極。
是這樣的景色最為奇特,最叫人想要一探究竟。自從獲得嚴焰的準許之後,江南淵的活動場所從宮殿裡的花園轉變成了叢林探險。當然探險的不是她,她還是規規矩矩地坐在輪椅裡,隻不過動動嘴皮子,然後讓身後跟着的一群護衛上前大顯身手一番。
“我剛剛看那裡有一條石闆小道……”
身後跟着的一堆侍衛心髒再一次高高的吊起來。
果不其然,她轉頭笑眯眯地道:“下去看看吧。”
下去看看不是難事,隻不過一到這種時候她提出的要求就格外多,指使得他們跑前跑後氣喘籲籲才肯罷休。小青連忙上前查探了一番,跑回來道:“南淵閣下,下面去不得,是個斷路。”
江南淵靠在椅背上,食指哒哒地敲了兩下扶手,過了一會緩緩重複道:“斷路?”
“是的是的,這下面是空的,而且濕滑得很。我剛剛下去看了一下,那石闆子還不太穩,我們這麼多人,搞不好要掉下去的。”
“哦……”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了一下,善解人意地道:“那我不去了。”
衆人齊齊松了口氣,正想推着她往旁邊走時,她又笑眯眯道:“就麻煩你們代替我去看看了。”
身後的侍衛登時臉色一片鐵青,又都敢怒不敢言。江南淵繼續道:“既然是斷的,豈不是和空中樓閣一樣,風景定然恣意。我就在此處等你們,你們一個一個看,不要争搶。”
此處又高又險,他們根本沒有看風景的雅緻,偏偏在她口裡又像是他們多想看似的。但是迫于淫威又不得不服從,隻能一個接一個地走一遍過場。
江南淵溫聲道:“我倒是想看,隻不過我身體不好,又有些懼高,指不定要吓出什麼毛病來。隻不過既然來了又什麼都沒看到,感覺可惜得很,要不你們從裡面給我拾幾塊漂亮的石頭上來,我好帶回去做觀賞用。”
一群人面面相觑,隻好再一次跑前跑後地給她撿石頭,撿了五花八門的一堆,全都交到她手裡。小青小聲詢問道:“南淵閣下,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還能有什麼吩咐,一個破路耗半天了!一衆侍衛心裡暗罵,明面上卻也隻能恭恭敬敬地等候指令。不料江南淵果真不同凡人,最是能整活,這回居然又說:“你們看這個石頭,是不是能寫字的那種?”
小青探過頭來仔細辨别了一番,點點頭道:“的确可以!這是鑄石呢。”
江南淵興緻盎然地拿在手裡翻看了一會兒,擡頭問道:“這個是誰撿的?”
一個侍衛站出來道:“是在下。”
正當一衆人以為她有什麼獎賞的時候,她笑呵呵道:“你會畫畫不?”
侍衛懵懵地點了點頭:“會一點。”
“你就拿這個在旁邊畫個小兔吧。”她道,“要畫得好看一點哦。”
誰都沒料到她會提出這種稀奇古怪的要求,不知道該說是有童心還是無聊。侍衛畫好以後,她還真誠地誇贊了幾句,這才不再折騰,往别處去了。
原本這樣一路推着,頂多三日就能将黑雲山繞個一遍,偏偏她跟個沒見過市面的一樣,看到什麼都要問上兩句,還得仔仔細細觀察半天,就連普通的叢林也不放過,硬是要扒拉出些特别的東西來。就這麼折騰了半月,在舊傷愈合之前,終于把黑雲山逛了個遍。
這天晚上,她跑到小亭子裡,帶着一大堆食材和刀具說要辦一場夜宴,實則宴會就她一個人而已。沒有人阻攔她,大家都對她怪異的行徑習以為常了,青黑紅三人黑着眼圈陪她半夜三更的折騰,都快倚着柱子睡着了。直到嚴焰走過來時踩着樹枝的一聲輕響把他們吓了一大跳,這才連忙擦擦口水低眉順眼地站好。
月下亭中,江南淵握着刀正切着菜,意外道:“你來啦,要嘗嘗我做的東西嗎?”
嚴焰提着一壺酒,笑笑:“好啊。禮尚往來,我請你喝酒。”
江南淵看了一眼酒壇子,笑道:“有心了。先放那吧,我把菜給切了。”
嚴焰把酒倒進小杯裡,遞到她唇邊,笑道:“不耽誤,我喂你喝。”
江南淵展顔:“好吧。”正要就着他的手一飲而盡,不料握刀的右手一打滑,雪亮的刀鋒立馬在左手掌心割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