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澤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脫口而出的時候尾音都在尖尖兒發顫:“你有沒有,想對我說的?”
江南淵一愣,随即朝他笑道:“有的。”
“……什麼?”
“師兄,我很想你。”她道,“特别是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恨不得上去抱住你。隻不過不合禮數,而且……方才見你那般躲我,估計是不太想見我的,所以想着,何必讨嫌呢。”
風澤杳啞然。
江南淵朝他笑笑,轉身繼續往外走了。
被大火熏過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起風的時候殘屑漫天地飛舞。她走着走着走到星宿閣樓前,擡頭望着焦黑的樓層。
這樣的環境,就算是走出了悶人的大殿也好不到哪去。她凝神望着頹敗的星宿閣,開始思索起來該從哪裡開始找嚴焰。
他像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隻有他跑來人前作祟,而卻不能找得到他。真真是對這魔物一點辦法也沒有。
正細細思索着嚴焰的去向,眼前突然晃過一道黑影。
她再一細瞅,隻見一批頭戴黑色鬥笠、面罩黑色面紗,把自己過得跟粽子一樣的人黑衣人從星宿閣一閃而過。
這些人裹得這樣嚴實,從沒聽過哪家仙門出行是這幅裝扮的,古怪得很。她立馬一個飛躍追了上去:“站住!”
黑衣人嗖嗖地飛着,不予理睬,江南淵拔劍橫斬了一道劍氣出去,攔截在他們面前:“轉過身來!”
一衆黑衣人皆被這劍氣震得不輕,穩了一穩身形,跟着領頭那人一齊轉過了身。
領頭人身形修長,亦是如出一轍的黑衣蔽體,與旁人的唯一不同大概就是腰間懸着一枚象征身份的令牌。此人稍稍擡了一擡鬥笠,看向江南淵。
江南淵:“你們是什麼人?”
兩廂對峙半晌,領頭人壓了壓鬥笠,笑起來。
這笑聲難聽得很,嘶啞,破碎,活像喘着氣的人斷了氣,上不來下不去的。笑聲難聽也就罷了,說話時的嗓音更是又啞又澀,像被火鐵在嗓子上烙了一下子,跟小刀鋸床腿一樣嘎吱嘎吱的,聽得人直皺眉。
這人就操着這麼一口相較烏鴉嘶鳴有之過而無不及的嗓音道:“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江南淵豎起眉峰,火氣已然上來。
又是一副與她老相熟的口吻!她江南淵不過在這世上待了短短十八年而已,哪裡來這麼多故交!她平生最恨人騙她,早就想抓着嚴焰的領子狠狠揍他兩拳,忍到現在實屬不易,現在又來一個認熟的,她已經忍耐不住了:“别搞得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樣子!我壓根沒見過你!”
領頭人嘶啞地笑起來,不得不說笑得足以泣動鬼神,難聽得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硬是在大白天笑出了恐怖的氣氛來。
江南淵火道:“有什麼好笑的!你們到底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領頭人突然道:“江南淵。”
江南淵瞪着他。
他又重複了一遍:“江南淵。”
就這樣重複了好幾遍,像是在喃喃自語,期間還破了好幾次音。
江南淵受不了了:“别喊了!”
那人道:“如何?這般喊你不習慣,那……喊你阿淵呢?”
江南淵手中的劍一顫。
入世之後論誰都要尊稱一句“南淵閣下”,這樣喊她的無非就是觀蒼山上的師兄們,喊她阿淵的又不過那幾個……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嗓子發幹,抑制不住地喘息起來:“不要裝神弄鬼了,把你的面紗取下來。”
領頭人嗤嗤笑道:“我的好阿淵,從前你可從來不這樣對我說話的。”
江南淵忍無可忍,提劍去挑他的面紗:“少給我廢話!看劍!”
領頭人站着沒動,身後立馬竄出三五個黑衣人上前牽扯住了她的進攻。江南淵被擋了劍,身形一翻一腳踹過去:“滾開!”
眼見就要跳到領頭人身前,領頭人卻早有準備,伸手扔了一枚火藥出來,砰的一聲火花四濺,迷霧陣陣。
江南淵咳咳被嗆得嗓子冒火,用袖子揮開煙霧往裡探去:“别走!咳、你到底是誰!”
領頭人在迷霧深處桀桀地笑起來。
“想知道我是誰,就來完顔城見我吧。”
江南淵:“什麼?完、咳、完顔城?”
那人不再回話,隻留下一潮接一潮的喑啞笑聲,在四遭經久不歇地回蕩起來。
江南淵沖出煙霧的時候,已經見不到人影了。
完顔城……
她狠狠握緊了拳,扭頭往飛雪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