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冷得直冒汗,被她壓得直不起身來。
她做厲鬼這麼多年,不說在鬼界縱橫,也算是過得逍遙自在的,從來沒料到會這樣恐懼一個凡人。
這人的靈力壓迫下來的時候,她毫不懷疑她隻需要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将她碾死。
冷汗順着額角留下來,她感覺兩條腿已經麻到動彈不得。這時,江南淵又問道:“名字?”
她幾乎是本能地開口回答,聲音已經啞如遊絲:“尋、尋鬼。”
江南淵緩緩收了劍,披風被突然刮起來的大風吹得亂舞,宛如披着月光降臨的神祇。
尋鬼呆呆地看着。
“這裡面的邪祟都害過人命,”她道,“所以我才将他們封在此地。你不要想救了。”
尋鬼怔怔地看着她轉身,半晌才發覺不對:“你、你不殺我嗎?”
江南淵停了腳步,道:“你沒害過人,我自然沒有理由動你。”
“可、可我也是鬼啊!你們這些仙門中人,不是都對我們趕盡殺絕的嗎?”
江南淵搖搖頭,沒有解釋,邁開了步子:“你走吧。”
尋鬼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拖着兩條麻透了的腿朝她費力地挪了兩步:“等等!你……你叫什麼?”
沒有人回應她,她掙紮着想看清她離開時的背影,卻隻看到了一地的樹影和清輝。
她愣愣的盯着江南淵離開的方向,癱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漸漸感覺腿腳恢複了知覺。
江南淵把周圍的一圈符咒都檢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往城内走去,心道這東西還挺管用,回去上仙門奇異錄上發表一下,應該對困囿邪祟大有益處。
正這麼想着,西北方向突然傳來一聲爆破。
聲音來源是百裡開外。
隻可惜隔得太遠,什麼也看不清,隻是這聲音的确有點懾人了。她滿腹疑惑地張望了一番,無果隻能作罷,回到歇腳地的時候發現一衆人都被這巨響吵醒了,叽叽喳喳一團。
林北眼尖地看見她從外面回來了,連忙爬起身:“南淵閣下!”
江南淵道:“你們被吵醒了?”
林北急切道:“是啊,好響一聲,我還以為打雷了。——哎,你們快去喊黑哥回來!南淵閣下您這麼晚跑哪裡去了?黑哥剛剛出去找您了。”
江南淵言簡意赅地答道:“去檢查符咒了。這聲音不大正常啊,我怎麼感覺像爆炸聲?”
林北點頭道:“我聽着也是!活像阿滿哥煉錯了藥把爐子炸掉的聲音!”
阿滿跑出去張望情勢了,夯吃夯吃跑回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呸了聲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煉錯過!”
林北匆匆道:“說你還不承認,不說你怎麼能有進步?煉那個藥難吃得跟泥巴一樣。”又趕緊轉頭對江南淵道:“南淵閣下,我們現在怎麼辦?”
江南淵問道:“百裡開外的西北邊有沒有修士鎮守?”
“嗯……有的,有好幾個世家坐鎮,應該問題不大。”
江南淵點點頭:“那就行。我們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那邊先交給他們。”
一行人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入睡了,待到清晨之時,西北方向再次傳來爆破聲。
一衆人頓時坐不住了,憂心忡忡地朝西北邊望着。阿滿起早去采沾露珠的草藥,和爆破聲前後腳一齊邁入了小院,臉色煞白。
江南淵看他臉色不對:“怎麼了?”
阿滿嘴唇一動,面色凝重地盯着她。
“西北邊傳來消息,說是百裡開外的那幾個世家,一夜之間,全被滅門了。”
此話一出,微顯寒涼的小院登時更涼了,刹那間寂靜一片。
阿滿呼了口白氣,胸膛不斷起伏着:“本來還想要是人間遭難,仙門世家可以伸以援手,暫行救援的,沒想到……遇害的就是仙門。”
仙門遇害,周圍的百姓定然也不會好過。
江南淵一躍起身,提上驚鴻:“啟程!”
一行人趕緊收拾起家夥來,噼裡啪啦地裝備上武器,頃刻間整裝待發。
江南淵系上披風,擡手掀開了簾子。
晨曦之下,這破舊的小院外邊居然立着一位老人,身旁還跟着一個少年人,估計是想來拜訪,沒料到就這樣撞面了。
一群人跟在後面出來了,見江南淵停住了,也都止住了腳步。
老人面容矍铄,慈眉善目,面上微露驚訝之色。身旁那個少年俊朗非凡,雙眼亮堂,面頰微微泛紅地盯着她。
是來臨淮城的那一晚她救過的那個小公子,好像叫什麼思德絕。
他說他是谷家的,那看旁邊這位老人的服飾,大概就是谷家的大族長谷放了。
他們一行人這幅裝備齊全的模樣,一看就是要上路了。谷放隻是短暫地驚訝了一番,随即拉着少年退到了一邊,不再說明來意,隻彎下腰朝她深深行了一禮。
江南淵心中一動,立馬回了一禮,而後領着一隊人浩浩蕩蕩地朝西北邊趕去。
初升的日光灑在寂靜的小院上,萬丈霞光映着那群匆匆趕路的人。思德失落地看着那隊人的背影,問老人:“爺爺,他們怎麼又走了。”
谷放道:“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思德歎了口氣:“好吧。可我們今天不是要來道謝的嗎?我們還什麼都沒說呢。”
谷放道:“說不說都不重要了。我們不在這種時候去耽擱他們,就是最好的道謝了。”
思德撓撓頭:“哎,我也不懂。反正爺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