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鶴：“阿淵，其實仙首不仙首，都隻是我們達到目的的一個手段罷了。”

江南淵糊塗道：“什麼目的？”

“由你來定義這世間的是非對錯，讓所有人都能聽到你的聲音。”蒼鶴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嗎？世人隻會相信最高統治者的想法，流言與是非也都掌握在他們手裡。但如果你能成為至尊，他們就會聽你的。”

江南淵看着嚴肅的蒼鶴，幹笑一聲：“……至尊？我嗎？”

“你看上去成天不學無術，但是關于道法和武學的書，你早就已經倒背如流了。”蒼鶴緩緩道，“你不是刻意去記的，你隻需要看一遍就能融會貫通。還有你那一身修為，連三位長老都無法匹敵，你沒感受到嗎？”

江南淵：“……師父，你這說得太誇張了。還有，你這比較得毫無意義，三位長老老得……年長得路都走不動了，怎麼和我一個少年人比？”

蒼鶴搖搖頭，沒再多說：“你去吧。”

江南淵就走了。

走到界溪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方才來時看到的那一團紅色的身影，本以為是個什麼小獸跑了進去，這下看來，估計是新收的那個小師妹了。

這麼一猶豫，又想起傷還沒好的時候跟風澤杳說過的話——“待我傷好了，就去聽雨峰探望師兄。”

如此看來，也到了兌現諾言的時候，加之師父方才才拜托過她多多幫忙照看小師妹，理應是要去的。

她是第一次踏進聽雨峰，景色相較于她的住處并無太大不同，隻不過要更加清幽雅緻一些，以松、竹為主調，相互掩映着幾座小亭。

其實有些話并不存在兌不兌現之說，因為大部分這類話術的作用僅限于客套和禮貌，譬如“下次再來”、“書信聯系”、“來年開春再一起享用千金佳釀”諸如此類，随口就能說出來，轉頭就會忘記。所以說能不能兌現都隻是看機緣巧合，因為說的人随意，聽的人也随意。

因此風澤杳擡頭看到江南淵時，顯而易見有些錯愕。

江南淵站在一顆翠竹之下和他遙遙對望，見他看過來，朝他揚起一個笑容。

這人長得一副極好的面容，不做表情的時候旁人總覺得是一個溫柔的姑娘，但不做表情的時候又實在太少，因為總是揚起一副笑臉。笑起來的時候又總是意氣風發的，說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也不為過。

她站在翠竹之下，被細碎的日光灑了一身，像閃閃發光的精靈，朝他笑道：“師兄，幾日不見……”

風澤杳冷冷道：“如隔三秋，思之如狂？”

江南淵愣住，半晌尬笑一聲，摸了摸鼻子：“師兄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想說什麼都知道。”

風澤杳：“左右不過那幾句。”

江南淵邊回話邊往前走：“那怎麼止？說得我好生無趣一般，何況這話我又不是對誰都……咦，這是？”離近了一看，才發現一旁端端正正坐了一個捧着書的紅衣小姑娘，被柱子擋了個七七八八，正瞪着一雙大眼睛緊張兮兮地看着她，江南淵恍然，“啊，你就是二長老新收的女弟子，桑韻？”

紅衣姑娘怯怯地點點頭。

江南淵：“你幾歲了？”

桑韻小聲道：“七歲。”

江南淵：“好可愛！你在看書？風師兄讓你看的？”

桑韻小心地瞥了一眼風澤杳，抿起唇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江南淵擡頭對風澤杳道：“二長老說她跟你學比跟我學要好，我倒不這麼覺得。”

風澤杳不答。

江南淵繼續道：“你隻顧着自己看書，可教她什麼了？”

風澤杳淡漠道：“正在教她看書。”

江南淵噗的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會給自己省事！”

風澤杳微微别過頭去，而後又一派嚴肅地朝桑韻道：“看完了沒？”

桑韻驚恐地點點頭，結巴道：“看、看完了。”

風澤杳面色依舊，淡漠地朝外邊擡了一擡下巴。

桑韻得此指令，如臨大赦，忙不疊放下書卷滋溜一下跑出去了，路過江南淵的時候還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師姐。”

江南淵心裡奇道：謝我做什麼？看她跑得急急匆匆的，便在她身後提醒了一句：“慢點跑，莫要摔了！”

桑韻也不知聽見了沒有，一溜煙跑沒影了。江南淵朝她離開的方向愣愣地看了一會兒，随後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哈哈，師兄，你怎麼吓她了？怕你怕成這幅模樣！”

風澤杳：“沒吓。”

江南淵：“哦，沒吓，但也沒笑。師兄，笑一個我看看？”

風澤杳抿起了唇。

江南淵看着他略微不快的模樣，心裡卻越發癢癢：“好吧。師兄不願對我笑，那有沒有對旁人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