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聳立的山峰橫在青龍窟前,兩人跋山涉水多日,再越過這座山,就能直奔青龍窟。古往今來肖想聖器的人不在少數,但真正能越過這座山的人卻不多。世人皆以為青龍窟是最為險惡之地,卻忽略了青龍山也是一道艱險的屏障,搶奪聖器的人大多是還沒進青龍窟一睹真容,就或逃命、或喪命在了青龍山。
遠看這山綿延高聳,層層疊疊的霧氣彌漫山腰,朦胧危險,近看則是來到山腳下,擡頭仰望時難以窮極山峰。問觞将大聰留在山腳下,與風澤杳徒步上山。
越往深處走,能見度越低。走到半山腰已是白茫茫一片,問觞已經看不清風澤杳的身形了。風澤杳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繩,一頭将問觞的手腕捆住,一頭牽在自己手上。霧氣朦胧,問觞隻知道自己捆了一邊的繩,不知道風澤杳是牽着那邊繩的,樂呵呵道:“這個法子好。”
風澤杳道:“嗯。”
若是叫她知道自己牽着繩兒,定是要罵上一頓。
問觞絲毫不覺:“我說話你要應聲,不然萬一走散了我也察覺不了。”
風澤杳緊了緊繩:“好。”
問觞感到手腕上的細繩被拉得更緊了,好像這繩子一牽,她心裡安定多了。
兩人互相拉扯着往上走着,越走霧氣越濃,霜華越重。按理說這個季節根本不該如此寒涼,可周遭的氣溫已經如同寒冬。一陣又一陣的寒風呼嘯而來,問觞手腳已經凍得發麻,竟還笑歎了一句:“真實在,該不會這青龍山的絕技就是凍人吧。”
風澤杳撐起胳膊,一陣寒風吹來,寬大的袖擺鼓鼓地擋在問觞跟前,風澤杳把她拉近了些:“不止。”
四處皆是白霧,兩人迷失了方向,暈頭轉向得不知該往何處走。問觞蹲下摸索到一根樹枝,拾起來用來探路。周遭寂寥,唯有呼呼的北風咆哮充斥着耳膜,她凍得手麻腳麻,探了好一會兒路才感到手腕上的繩松弛了下來,當即心裡一涼,試探地喊了聲:“風澤杳?”
身旁傳來一個低沉又清冷的嗓音:“我在。”
問觞松了口氣:“這繩子松了,我以為走散了。”
風澤杳道:“不會。”
問觞感到繩子又繃直了,那一頭被緊緊牽着,風澤杳道:“怕把你勒疼了,就松了些。”
問觞吸了吸鼻子,感動道:“沒關系,你走近一點,安全些。”
“好。”
問觞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就挨了過來,一把把她圈進了懷裡,輕聲在她耳邊道:“你身子怎麼這般涼。”
問觞全身冰涼,身形瑟瑟。非常時機,他懷抱又那麼溫暖,為了不讓自己還沒到青龍窟就半路凍死,她就順從地接受了這份溫度。開口時鼻音顫顫,已然是凍得不輕:“這個氣候,不涼才怪。我們現在往哪兒走?”
身前那人低下頭,溫熱的鼻息在她敏感的耳畔遊走,嗓音蠱惑動人:“……不走了。”
問觞頭皮發麻,想推開他:“不走等死麼?”
風澤杳不容她逃避,貼身上來将她狠狠擁緊,一隻手掀下她黑袍帽檐,一隻手勒住她的腰身,低頭将臉埋在了她脖頸間,低低道:“不走……我想要你,我要你在我身邊。”
他的唇齒在她裸露的脖頸間遊走,問觞驚覺不妙時,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她被他勒得透不過氣,拼命想推開他,可身體被狠狠壓制,一點力都使不出來。困意猛烈地襲來,她雙眼不堪重負,沉沉地倒在眼前人的懷中。
閉眼前她心想,真是該死,她最受不了美人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方才俊美無雙的男人轉瞬間化作一團黑氣,将問觞包裹其中。随即傳來一陣陣凄厲的笑聲,樂此不疲地回蕩山間。
問觞再睜眼時,是在一個茫茫雪天。
她像做了一場大夢,做夢前好像還在罵罵咧咧地說些什麼,這下一時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隐隐約約記得自己剛剛好像是在山上。在山上……在山上做什麼呢?
她懵懵懂懂地望着四周。白雪皚皚,萬徑人蹤滅,偶爾有一隻鳥兒在光秃秃的枝頭撲棱一下,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沒有。她低頭發現自己手裡提着兩壺燒酒,好像被什麼支配了一樣,本能地朝一個方向走去。
穿過了街巷,穿過了枝桠,穿過了木門,掀開屏障一看,一個俊美如畫的男人懶卧榻上,眉眼生笑地看着她。
男人慵懶而溫柔,隻是臉色過于蒼白,像是久病未愈。她聽他溫柔地喚她:“南淵,過來。”
她稀裡糊塗地就提着酒過去了。
不僅過去了,她還自己開口道:“大夫都說了你現在不能喝酒,拗不過你,喏。”她揚了揚手中的燒酒,“隻許你喝一口。”
“好。”男人溫柔地笑了,緩緩伸出蒼白修長的手将她發絲的新雪拂去,“下雪了。出去一趟可凍着了?”
問觞順着這具身體的主人答道:“為你這一口酒,跑趟長白山都不在話下。”
男人将她擁入懷中,她靠在他堅硬又單薄的胸膛上,聽着他熾熱的心跳,看着窗外的雪景,隻覺歲月安好,盛世無雙。
她輕輕開口道:“過兩天就是年三十了。阿杳,這年複一年的,過得可真快。”
風澤杳将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輕輕撫着她微濕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