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甯回到工位後,從包裡翻出那份合同,開始在上邊删改,等他用餐結束,她重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李總,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有點私事要和您談。”
李硯知看到她手裡的那份合約,心下一緊,面上卻不顯,“你這麼快就考慮好了?”
唐甯點頭,他示意她進來,起身走向休息區的沙發,“坐下說。”
落座後,唐甯把合約遞過去。
李硯知接過後并沒有急着翻看,而是不自覺的緊了緊捏文件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一份合同而不安。
唐甯徐徐開口,“我改動了幾條,您先過目,如果您接受的話,我們就算達成共識了。”
聞言他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翻開查閱,越看眉毛皺得越緊。
他有想過她會再增加一些他忽略、或者沒意識到的條例,卻沒想到她把他給她母親的福利部分全都劃掉,還把裝修房屋的權限也劃了,原封不動的就隻有“未經對方允許不得擅自進入對方私人領地”、“不得幹涉對方私生活”這兩條。
唐甯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見他眉頭緊蹙,隻當他不習慣被人駁好意,忙解釋道:“李總,您給我的酬勞已經很優厚了,不必再對我母親有額外的關照,再者,我搬去您家,您不要我支付房租水電和生活費,替我省了一筆不小的開支,卧室、衛生間和廚房就足夠我使用了。”
“既然您展示了自己的誠意,那我也該向您表明我的合作誠意。”
李硯知眉頭漸漸舒展,他早該想到的,她怎麼可能索要能力範圍之外的東西呢。
“好,都依你。”
唐甯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沖他伸手示意:“那就預祝我們合作順利。”
李硯知垂眸看着她伸過來的手,又看了看她彎彎的眉眼,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弧度,伸手和她交握,“合作順利。”
唐甯眼底的笑意更濃郁了,李硯知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失禮,可視線還是情不自禁的落在她的臉上,心髒像被溫泉包裹着,又軟又暖。
“我讓人重新拟定後正式簽訂,合約生效期間,你依舊可以随時叫停。”
李硯知又強調了一遍。
雖然是假結婚,不用領結婚證,但同居對于女性而言總歸不是小事。
但為了應付可能被雙方父母驗證的可能,他不得不加上這一條。
唐甯把垂落在側的碎發别在耳後,他一眼就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耳尖,她帶着笑意的輕柔聲音徐徐入耳。
“實不相瞞,一開始您提出合作時,我的确被吓了一跳,第一個想法不是您會對我圖謀不軌,而是您為什麼會選我,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打工人,既沒有出衆的樣貌才情,也沒有耀眼的家世履曆,而您不管是成就還是個人條件,都是金字塔尖一樣的存在,您要是想跟異性協議結婚,可謂信手拈來,怎麼可能因為一面之緣就選擇我。”
“可要是您有陰謀的話,開出的條件又都是以我的需求為主,而且我一窮二白,根本沒什麼好被圖謀的,所以才會對您的提議惶恐不安,但這份不安不是來源于您,而是源自我自己。”
“我的人生還算平順,靠讀書從小城鎮來到大城市,用了十年的時間,從前台做到了副總經理助理,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更不會說好聽的話,對待不公也不敢發聲,告訴自己忍忍就好,我現在這個職位,大概率是我事業的天花闆,機遇從來不會偏愛我,所以當某天天上掉餡餅,我才會本能的覺得,它不是給我充饑,而是來砸我的。”
“與其說我在質疑您,不如說是在質疑我自己,我何德何能呢?”
李硯知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并未出聲打斷,隻等她繼續說。
唐甯接着道:“可是就在剛才,我好像知道您為什麼會選我了。”
李硯知眉梢微動,好奇之餘,更多的是對自己掌控一切的笃定。
“我從劉特助那裡得知了您的履曆,也親眼目睹了您每天的工作有多繁忙,當您連休息都成了一種奢侈,又哪來時間和精力去篩選自己的伴侶呢,所以才會有家人的牽線。”
“像我這種沒什麼建樹的普通人,以及那位和我相親的,有所建樹的男士,在挑選另一半時都會有諸多的要求和預期,更何況您這樣的天之驕子,為了選擇合适的另一半,我們必然會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考察、了解和相處,哪怕确認關系,也還得磨合,因為婚姻一旦走錯路,很可能餘生都要為這個錯誤買單。”
“而且,比起普通人家個人對個人的結合,豪門間的家族聯姻,更是涉及到彼此的基業,更需要慎重,一旦走錯,幾代人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錢多難賺啊,要是因為離婚被分走一半商業版圖,那不是虧死了。”唐甯情不自禁的露出肉疼的表情。
李硯知被她的模樣逗笑,而她字字句句都在為他考慮的舉動,也實實在在的觸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