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那一團花枝,在門口頓了頓,最後還是進來了。
進來也不說話,徑直走到書架子前面,上下翻看。
玉離笙奇怪地看着太子:他在她這兒找什麼?上上下下就那麼幾本書,一目了然。
“殿下……你在找什麼?”
“無聊找書看。”
“哦……這上面的你原來都看過了。”
“我就不能再看一遍?整個東宮,除了你這兒,我上哪去找這種話本子看去?”
玉離笙無緣無故被嗆聲,又不敢回嘴,隻腹诽道:今天跟吃了熾焰金似的。
段書斐又找了一會兒,就在玉離笙懷疑他都要把書架子上有幾粒灰塵數幹淨的時候,他總算抽出兩本書,坐在靠窗的案幾上。玉離笙剛把那一團玉蘭花枝放在那兒。
太子先是看着玉蘭花一會兒,那眼神不像是欣賞什麼,倒像是怕它一樣;随後才翻開書,看了起來。
說起來,這是太子自洞房那晚之後第一次來昌華殿。
人家來找書看,玉離笙自然不會湊過去自找沒趣。
太子看了一會兒,随口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殿下,巳正了。”
“我餓了,吃飯吧。”
“你這麼早就要……我馬上去吩咐。”
太子和太子妃一向吃得節儉,所以雖然吃得比較早,好在菜式簡單,一會兒也就端上來了。
段書斐坐在桌前,見玉離笙隻是遠遠地站着,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卻不上來,便淡聲道:“這菜不合太子妃胃口,将蘇尚食趕出……”
玉離笙馬上過來坐下,端碗,夾菜,送進嘴裡一氣呵成:“怎麼可能不合胃口呢?這可是蘇尚食照着我的口味做的。太子金枝玉葉,不嫌簡陋才是。”
“食不言。”
玉離笙被他噎得夠嗆,心道:不是你自己在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嗎?
段書斐一頓飯吃的,就像有人吃了他們家大米似的。
玉離笙見今日太子的火氣格外大,小心翼翼地将一勺糖漬櫻桃放在太子的碗裡。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道菜,不知道太子是否也喜歡。
段書斐将碗裡的酸甜之物和鹹香的筍衣鴨脯,慢條斯理地吃了下去。
太好了,太子沒說不愛吃。
玉離笙不太餓,奈何菜肴可口精緻,又有人陪着吃飯,不覺胃口大開。
等吃完了,太子才道:“糖漬櫻桃飯後食用最好。”
玉離笙本是鄉間長大,并不懂吃飯還要講究順序,不過太子沒有拂她的美意,她自然是高興的。
“殿下要喝茶嗎?青婉今早用去年的雪水給我沏了一杯茶,叫做‘雪松’,我覺得很好。”
太子點頭道:“好,你親自去沏。”
雖然他還是冷淡的樣子,至少火氣該是消了。
趁她去沏茶的功夫,太子将袖子拉上去,看了看胳膊,并沒有出現紅點。
那花苞還緊緊裹着,想必不會叫他出現敏症了。
玉離笙奉茶,太子接過,淺嘗一口:“不錯。”
玉離笙一高興:“那您快喝。”
太子擡眼:“很燙。”
“哦……那還是慢一點吧。”
“你有事?”
“沒有啊。”
“盛錦門那邊好玩嗎?”
“也……沒什麼好玩的。”
“原來那地方是前朝冷宮所在,有好幾個妃嫔死在那裡,後來我朝改建了皇宮,在那裡修建了一個花園。你别看白天那裡鳥語花香的,一到晚上陰森得很,聽說有宮女晚上隻是從那邊走過一次,第二天便生了病,全身發熱打擺子,說胡話……”
玉離笙聽得一愣一愣的。
段書斐看了他一眼,見她表情又驚又怕,嘴角微揚,然後又不自覺地去檢查自己的胳膊。
還是沒有,也沒覺着癢。
“殿下,茶……冷了。”
段書斐見實在拖不下去了,端起茶杯便灌了下去:“糖漬櫻桃得飯後吃,茶要慢慢品,記住了!”
咦?叫他喝茶怎麼又來了火氣?
段書斐起身拂袖,剛走到門邊,身體便感覺到一陣微弱的刺癢。
他連忙拉起袖子,仔細看去,果真浮現了極小的紅點。
他不禁笑了,然後迅速收斂了表情,回頭道:“你這屋裡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沒有啊……”
“我身上都起了疹子了,來的時候可沒有。”
“我看看。”
可不能叫太子在她這裡遭罪,她立刻跑過來,太子便伸手将手臂給她看。
玉離笙左看右看:“沒有啊。”
“怎麼沒有,我快要癢死了,這麼大的紅點,你看不見嗎?”
“好像……是有一些,真的有那麼癢嗎?“
“我還能騙你不成?又疼又癢,一會兒會更加嚴重!”
玉離笙掃視了一眼房間,莫名道:“沒添置什麼啊……除了幾束花枝。”
“一定就是那花枝的原因,弄走!快弄走!”
“好好好!”玉離笙還從來沒見過太子這般緊張,連帶着她自己也緊張起來,立刻跑到案幾邊,連花帶瓶,一股腦兒抱了出去。
太子就這麼撸着自己的袖子,返身坐到裡間的床上。
等玉離笙回來,太子還捧着自己的手臂,皺着眉頭在那裡看着。
玉離笙走過來看了一眼,這下子終于看到胳膊上一層密密麻麻的紅點了。
印象深刻的那種疼癢漸漸來臨,太子雖然大了,可還是有些怕的。
“殿下……你怎麼了?”
玉離笙也去捧着他的胳膊,非常自責。
看到她總算知道疼人了,段書斐這段時間的悶氣總算好了些:“去叫太醫來。”
“好!我立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