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段季旻躬身入船，見到他們全擠在船上，顯然有些意外。

但很快便恢複了神色，冷淡道：“沒買你們的份。”

段季旻将點心放在小桌子上，不緊不慢地打開，自顧自吃了一塊。

藍落欣喜道：“我餓了！我可以吃吧。”

段季旻不置可否。

昭柔也坐下來：“五哥，我也要吃。”

陸太鋒和崔麟相視默然，然後很有默契地在一張很小的桌案上擠着坐下來，去分那一點少得可憐的點心。

段季旻道：“臉皮可夠厚的。”

“五哥不要那麼小氣嘛，我跟崔狸學了一道民間小吃，大不了回宮後我親手給你做就是了。”

陸太鋒不禁想起跟太子去搶一盤南瓜花的場景。心道崔狸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這一道菜了。

段季旻面無表情道：“一定很難吃！”

“不會！二哥……”

頓了頓，昭柔似乎有些尴尬，但還是把話說完：“喜歡得很。”

段季旻若有若無一絲冷笑。

藍落吃着點心，突然意識到什麼：“阿狸呢？怎麼沒見她跟你們一起。”

“她去買扇子了，我叫她在岸邊等我們，一會兒回頭與她彙合。”

段季旻吃了一塊，似乎很嫌棄他們沒出息的樣子，便自顧走到船頭，看風景去了。

藍落追随着他的背影，一時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把她留在惠正殿，不聞不問。

她那些本事，根本就用不上。

昭柔卻笑對陸太鋒道：“太鋒哥哥，你有沒有覺得，我五哥跟二哥越來越像了。”

聞言，陸太鋒朝船頭看過去，暗自心驚。

豈止是像？段季旻如今穿着喜好跟太子越來越像，兩人差不多高，從背影看過去，簡直一模一樣。

陸太鋒跟太子朝夕相對，竟然也有模糊的時候，而他今日跟五皇子同遊這麼久，竟然沒發現這一點。

他記得以前并不如此。兩人面目雖然有七成相似，可是太子冷峻中又有溫潤，五皇子陰鸷少言，氣度上還是能一眼分辨出的。

藍落見這幾人老實不客氣，一點也沒有給請客的人留下一點的意思，便端起一小盤，走到船頭，遞給段季旻。

陸太鋒跟崔麟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不約而同有幾分緊張。

他們看到段季旻竟然難得地對藍落笑了笑，然後便拿起一塊，送入口中。

陸太鋒跟崔麟對視了一眼。

船漸漸靠岸，崔狸站在岸邊：“你們可算玩好了，快點上來吧，我餓了！找地方吃飯去！”

崔麟第一個跳上來，指着崔狸手上的盒子道：“買到扇子了？”

“買到了。”

崔麟便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段季旻卻像是有興趣：“什麼扇子？我能看看嗎？”

崔狸正要猶豫，崔麟卻道：“當然能。”他從崔狸手上拿過盒子，在段季旻面前打開：“中原的物件真是巧奪天工！我們兄妹甚是喜歡！”

段季旻淡淡地掃了一眼：“難看。”

崔麟也不生氣，将盒子還給崔狸。

六人在河岸找了家幹淨的館子，坐了下來。

八仙桌上，崔狸兄妹坐在一邊，昭柔自是黏着陸太鋒，藍落坐在段季旻身邊。

席間，段季旻竟然給藍落夾菜：“這家館子的特色，你嘗嘗。”

藍落欣然接受。昭柔唯恐天下不亂：“太鋒……”

“打住！你要吃哪個？”

“人家也要哪個綠綠的菜芽。”

“人家要吃什麼你便要吃什麼，店家，這菜芽再上一盤來。”

“好嘞！”

店家答應一聲，很快便端上一盤冒着熱氣的枸杞芽。

昭柔将碗慢慢推到陸太鋒跟前，眼巴巴地看着陸太鋒。

“怎麼，你沒長手嗎？要不要我喂你阿？”

“哎呀哥哥，你說話太直接了，叫他們聽見笑話。”

昭柔嘴上這樣說着，那臉上心花怒放簡直挂不住了。

陸太鋒見她輕狂得不行，歎氣道：“今日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好歹收斂點吧。”

段季旻的視線在昭柔和陸太鋒臉上遊移，随後垂下眼簾，默默吃菜。

昭柔很少出宮，對什麼都稀奇，見人家付賬便也想學，問陸太鋒要了錢，去櫃台結賬，其他人便站在門口等她。

在昭柔回頭跨過門檻時，段季旻拉住她：“離陸太鋒遠一點。”

段季旻說完便走，昭柔想反駁，段季旻已經走遠了。

昭柔便在他身後道：“我才不要你管！”

段季旻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臉色愈發的陰沉。

下午去小桃溪邊玩流觞曲水，崔狸有意識地跟在崔麟後邊，把自己買扇子的事情全盤告訴哥哥。

崔麟聽着，沉吟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哪裡不對了？他既然那樣說，又有那種繡飾，十之八九是追影衛阿。”

“十有八九，還有十之一二呢？再說，我花那麼大力氣都找不到的人，現在為什麼突然冒出來？而且，你也說了，那人的态度極其嚣張，完全不把我們兄妹看在眼裡，像是要為我所用的意思嗎？要知道追影衛世代效忠玉氏，并非僅因為玉氏是皇族。”

崔狸本來還挺有自信，聽哥哥這麼一說，竟覺得十有八九倒不是了。

“不管怎樣，三天後你再去赴約就是，太鋒會暗中保護你。”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轉入一塊密林中，四周變得寂靜起來。

這時，兄妹二人便聽到一陣微微的喘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