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聽意識恢複過來時已經傍晚，心口的疼痛已經小了很多。

他的床邊守着江奶奶和程賢景，程賢景見他醒了，眼睜得老大，在江南聽腦袋上使勁揉着，又開心又心疼。

奶奶的眼底有過欣喜的色彩，隻因停留時間太短，叫人一下沒察覺出來。她仍舊是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既不發表什麼言論，也不做什麼動作。

程賢景把桌上的水果和健康的零食一樣一樣地塞給他吃，江南聽吃了口他剝的香蕉，剛咽下就想吐。

“我是什麼病。”

“心髒病。”

奶奶一臉淡漠地說出這個詞來，讓江南聽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之中，他胸膛起伏又大了起來，程賢景連忙安撫說：“不是什麼大事，好好養就行，以後别想難過的事，少生氣。”

“我做不到。”

“有什麼做不到的。以後你的人生目标隻有開心，其餘都是錦上添花。”

奶奶：“我跟你爸港了，讓你休學半年養病，他也不指望你考大學了。”

她說出這話來的時候，江南聽呆滞了，他沒敢和奶奶說話，隻拉了拉程賢景：“我要休學這麼久啊。”

“嗯啊，先住院幾周，再家裡養病，穩定些。”

休學就意味着不能再和他一起上下學，不能和他一起逛操場、去小賣部，他隻能獨自一人在家裡習慣着那日複一日難熬的等待。

光是想想就能感受到有多寂寞，他不要休學，還認為自己現在已經好差不多了，他倔強地對奶奶說：“我不休學。”

程賢景毫不客氣地罵他：“你别發癫，現在不把病治好，以後病發率越來越大你就不是痛一痛這麼簡單了。”

奶奶竟然說：“随便。”

程賢景氣急：“這怎麼能随便呢？心髒病可不是小事啊。”

“他自己都不想活，哪個可以讓他活。”

“不是，你話也不能這麼說啊。”

“行了，你也快回去吧。”

程賢景很生氣，江南聽伸手拉了拉他的手：“你三千米又沒跑成功。”

“跑個屁。”

“都是我……”

“行了别自責了，先把病治好，ok麼？”

江南聽心裡淌過一陣暖意，暖得他淚都出來了，程賢景給他抹幹淨淚後去外面吃了頓飯，給他帶了一碗餃子，回來一看他奶奶不見了，就問。

江南聽說：“她看你今晚不走，她就先回去了。”

“我去，你這家人，真的神經！一個來都不來，一個看了就走。”

江南聽刻意回避這件事，他伸着手說：“我要吃餃子。”

程賢景吐出口氣：“有胃口了？我特意沒放辣椒。”

“啊。”江南聽一臉愁苦，“放一點點沒關系吧。”

“不行！治病為先。”

“可是……辣椒是吃食的快樂源泉啊，你不是讓我開心嗎。”

“别給我鑽牛角尖，你知道我的脾氣的。”

江南聽隻得聽話，他拿塑料勺子舀起一個，咬了一口，嘴巴被汁水燙得一哆嗦，逗得程賢景笑了起來：“真是個憨批。”

江南聽放下了勺子，情緒突然低落：“我是不是從明天開始就不能去學校了。”

“對，而且今年恐怕也是上不了了的，等明年吧，明年情況好轉了就可以繼續上了。”

江南聽低頭思索了一會，程賢景怕他還是想不通，也接受不了突然得病的事實，剛想安慰他，聽得他小聲說：“小賢，你明天幫我把教室裡的書都帶來吧。”

“你是要自學？”

“對。”

“我真是佩服你了。行，明天我回學校給你全帶來，不過你現在還生病在這裡，不要太發狠，治病要緊。”

江南聽眼淚又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他也不知是為何哭，卻是把程賢景吓了一大跳。

他一把摟過江南聽，像以前一樣輕拍他的背安撫情緒，江南聽竭力讓自己開心，卻發現越刻意轉變情緒，哭得越克制不住。

程賢景躺在旁邊的空病床上睡了一夜，江南聽半夜驚醒很多回，他看向程賢景的床位，見他還在，又心安地睡去了。

早上老師又來了一趟，江南聽睡得迷糊，模模糊糊的聽見輕聲交談的聲音，他想睜開眼，卻沒有力氣。

“同桌。”他的身體被搖了搖，随後出現了雙方争執的聲音。